“……不疼吗?”
“疼。”
“……呜……”
听到我说疼,她又流下了眼泪。
她的纯真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并不是觉得好笑,只是惊讶于这世上还有如此纯真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笑?”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我问道。
“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哎?”
“走路的时候没感觉到吗?越走道路越脏,不是应该回头吗?”
滚动的酒瓶。动物的尸体。苍蝇和虫子。
女孩没有回答。
“……”
“算了。能知道什么。”
本来,如果害怕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似乎也是这种情况。
又这样走了好一会儿。
“嗷呜呜呜……”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狼人的哭声。
在深夜听到这种声音,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凉意从后背传来。
而且还是湿漉漉的……
“喂!你尿了吗?”
我惊讶地问,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巷子的女孩吓了一跳,再次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
“不……不是……?”
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感觉她很不擅长撒谎。
为了暂时放下她,我松开了抱着她腿的手。
但女孩紧紧抱住我,不肯松手。
“不……不是的……别……别丢下我……”
然后又流下了眼泪。
不知她误会了什么,她迫切地贴在我身上。
我讨厌哭的女孩。
按理说,她应该让我感到厌烦……为什么我只会傻笑。
讨厌的感情异常地没有出现。
想着洗洗就好了,我叹了口气,再次用力抱起了她。
湿漉漉的触感很快就习惯了。
就这样走着走着,女孩逐渐表现出对我的好奇心。
她抬起头,在我脸旁抽着鼻子,不停地偷看我的侧脸。
快要走出贫民窟的时候,她开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你算什么。明明看起来比我小。”
“现……现在才问?而且……而且你先用了平语……”
“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在这里放下你。”
“啊……!啊……!不……不是的。不……不是的。”
我觉得她太容易动摇了,停下来转头看她。
抽泣着的女孩立刻站在我旁边,与我四目相对。
湿润的眼眸闪烁着无比的光芒。
……真是养尊处优的孩子,竟然这么漂亮。
“你是贵族吗?”
所以我先问道。
但她惊讶地摇了摇头。
“不是?啊,不是的。”
虽然她显得很慌张,但看起来并不像在撒谎。
我继续迈步前行。
本以为我们的对话就此结束,但女孩却执着地追问。
“那么……那……你叫什么名字?”
“算了,直接用平语吧。听起来反而觉得不舒服。”
“……那你叫什么名字?”
“……”
真是执着的她。
虽然现在在流泪,但感觉她会一直保持着那份明亮。
“刚才不是听到了吗。”
我粗鲁地回答后,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什么时候?”
“和那三个人说话的时候。”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坦白道。
“……因为害怕,没听清楚。”
我在说出名字时,莫名感到一阵尴尬。
反正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有必要回答吗。
即使现在,我对她的留恋似乎也会长久地存在。
没必要再增添更多的留恋了。
“算了吧。反正你回去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还要再回到贫民窟吗?”
“……”
我感觉到她的手臂失去了力气。
这么容易读懂情绪的人,真是第一次见。
“但……但还是告诉我吧。”
她果然很执着。
我无奈地回答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伯格。”
.
.
.
我带着女孩在城市各处游荡。
直到她的眼中出现熟悉的街道,只能这样做了。
“……啊!”
经过漫长的时光,背上的女孩似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街道,发出了欢呼。
听到那声音,我也把她放了下来。
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坚持不让我放下。
“现在能找到家了吗?”
“……”
乖乖下来的女孩不知为何没有回答。
她没有明确回答,我也难以离开。
“快说。我得回去了。”
“啊…那个…”
她用手指不安地摆弄着,瞥了我一眼。
然后,她小声嘀咕着“对了!”,向我提议道。
“你…你受伤了,要不要来我家治疗一下再走?”
“你家在哪儿?”
“从这里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
既然她能找到回家的路,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啊…你要去哪儿…!”
但女孩没有让我走掉。
她抓住了我转身时的手腕,说道。
“那…那什么…我…我家有娃娃,要不要一起玩?”
“…你在说什么啊,你。”
听到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我指出后,她一边咬着指甲一边说。
“但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立刻露出了要哭的表情,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们不能做朋友吗…?我们不是同类吗…”
“…同类就都能做朋友吗。”
“…”
她这样正常地长大了吗?
性格开朗到能这样吗?
对她如此轻易地提出做朋友的要求,我感到惊讶。
对我来说,朋友是能给予极大信任的人。
随便相信别人会吃大亏的。
但也许,这个女孩的标准和我不同。
也许她是以轻松的心情提出这个建议的,和我现在不同。
也许这对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
她一直哭丧着脸,不安地摆弄着手指。
但是,改掉长久以来的习惯真的很困难。
我又在盘算着如何利用她。
我长久地注视着那样的她。
女孩似乎对沉默不语的我感到绝望,带着即将哭泣的表情转过身去。
她没有面对我,只是说道。
“……知道了,那么。谢谢你……再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无视她的话,问道。
女孩听到这个问题,立刻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看着我。
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
“西,西……西恩。”
“西西恩?”
“西恩……!就叫西恩。”
我挠了挠头,轻声向她提议。
“那么,三天后带着吃的来这里。那样的话……也不会见不到面。”
也许通过她我能获得食物。
如果这个无礼的提议让你不高兴,那就各走各的路吧。
但即使是对这个无礼的提议,西恩也比任何时候都露出了明亮的表情,带着大大的笑容说道。
“嗯!”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开始了。
童年时期(2)
就这样,我和西恩每隔三天见面一次。
她总是先在约定的地方等我。
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等我的,总是她在等我。
我吃着她从家里带来的面包,学到了关于她的许多事情。
西恩比我小两岁,九岁。
她不是贵族,但家境相当富裕。
父母都是医生。
因为人族医生相当罕见,所以我觉得有些意外。
正如我的提议,她每次见面都带来了满满的食物,并告诉我这些都是偷偷带出来的。
我对她的预想也有不少出乎意料的地方。
本以为她开朗活泼,朋友会很多,没想到她却是在孤独中长大的。
“只有我吗?”
“嗯。朋友只有你一个,伯格。”
在第三次见面时,她羞涩地透露了这一点。
“我经常生病,没有时间交朋友。”
“…”
“但是看到你,我就会‘哇啊啊’地叫出来,对吧?所以不能错过你。”
“‘哇啊啊’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哇啊啊’了。”
得知和我成为朋友后,她笑得合不拢嘴。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显得不那么寻常。
朋友不会从朋友那里抢食物。
也不会像我一样毫无反应地只是倾听。
我们的关系中没有交流,只是我单方面地接受,但西恩似乎对此已经很满足了,总是在我身边喋喋不休。
关于在哪里看到了小魔物的故事。
跟随父母去隔壁城市时,与勇敢的狼人族握手的故事。
看到狼人族战士雕像的故事,关于两百年前真实存在的恶魔领主的故事。
年长的精灵族长轻视她的故事。
看到与她身高相仿的矮人雕刻宝石的故事。
她有那么多有趣的故事,甚至让我怀疑是否有必要特意来见我。
她似乎因为富有而四处旅行。
每次听她的故事,我都能深刻感受到我们之间巨大的距离。
“你生病了,怎么还能去那么多地方旅行?”
“就是因为生病才去的。为了治疗,不得不四处奔波。不过没关系,最近已经不怎么生病了。”
“…”
“你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面对西恩的提问,我只是耸了耸肩。
并不是因为她烦人。
只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能讲的故事并不那么明亮有趣。
顶多就是和谁打了一架、受伤了、弗格林贝格或麦克斯又干了蠢事之类的。
我们的世界截然不同。
但西恩总是想和我混在一起。
因此,她为了和我在一起不得不忍受的部分也多了起来。
首先是我们见面的地方。
虽然不是贫民窟,但也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完全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西恩在身边会怎样,但我只要离开贫民窟就会被人们指指点点、避之不及。
本来贫民窟出身的人就偷了很多东西,虽然看起来理所当然,但也有很多人像看蟑螂一样,觉得脏、恶心。
如果我和西恩一起贸然走到明亮的地方,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可能会被村里的长辈抓住,说贫民窟的家伙接近了纯真的少女,当场被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