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疼痛而昏厥了过去。
阿尔文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阿斯卡尔,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
“现在的你无法理解。这是为了所有人的过程……你只要这样记住就好。”
从那时起,阿尔文的生活彻底被颠覆了。
事实上,她的生活本就短暂,说是被颠覆或许有些夸张。
或许更准确地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阿尔文就与痛苦相伴。
她不得不每隔半年就经历一次那种剧痛。
每半年,她都要忍受那痛苦,成为世界树的养料。
仅仅因为她生来就拥有被祝福的寿命容器。
无论她如何哭喊、挣扎,不愿被带走,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
为了世界树的牺牲是神圣的,没有人能同情她的痛苦。
事实上,这并不是她独有的仪式。
虽然罕见,但也有一些精灵会直接被吸收寿命。
虽然没有阿尔文那么频繁和长久……但确实存在。
由于阿尔文无法自主思考,她被包括父亲在内的长老们说服了。
或许也因为成年精灵的话难以违抗。
直到那时,阿尔文还对世界树充满敬仰,最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尽管疼痛程度相当高,但为了世界树,也为了精灵们,她做出了牺牲。
她想成为一个善良的孩子。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
尽管每隔半年就被吸收生命,阿尔文并没有懈怠提升寿命容器的修炼。
每天,她都会拿出被祝福的黄色寿命容器,为了达到下一阶段而不断修炼。
每隔半年到来的剧痛时间,现在也逐渐习惯了。
疼痛本身依然无法习惯,但接受的方式已经习惯了。
如果一天闭上眼睛忍耐过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能平静下来。
就这样,她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努力成为精灵长老们期望的伟大精灵。
“……你说什么?”
但她的牺牲并没有就此结束。
“从今以后,每个月都要进行仪式。”
阿斯卡尔以生硬的语气传达了消息。
阿尔文无言以对,只是张了张嘴。
既然是神圣的牺牲,自然无法抗拒。就连她自己,也一直相信长寿的祝福源自世界树。
“为什么…”
但疑问还是隐约从口中流出,阿斯卡尔没有错过这个疑问,回答道。
“你得到了更多的祝福,自然要付出更多的牺牲,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难道不知道吗?”
“…”
阿尔文只能闭口不言。
正如他所说,她无需修炼就能活过八百年。
她早已明白,这并非凭空得来。
这是世界树赐予的礼物。
所以,阿尔文流露出的疑问,就是她全部的反抗。
或许,如果她动了动手指,那也算是反抗吧。
她无法争辩,也无法提高声音,只能默默忍受瞬间改变的日常生活。
阿尔文就这样每月忍受着痛苦的时光。
在牺牲日之前,阿尔文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为了忍受痛苦,她紧握拳头,因此必须好好修剪指甲。
否则,手掌的皮肤每次都会被压得凹陷。
为了防止牙齿碎裂,她还要准备咬紧的口嚼,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脱水,还要多喝水。
但即便如此准备,她依然会崩溃。
在牺牲日,她整天尖叫,眼角的血管爆裂,喉咙也嘶哑了。
偶尔,喉咙还会出血。
第二天,她甚至无法行走,肌肉疼痛难忍。
这一切牺牲的代价…只是履行义务的一句话。
尽管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有时她仍感到委屈。
但其他精灵无法理解她。
他们宁愿拥有像她一样被祝福的长寿,认为只要能拥有那样的寿命,什么都愿意做。
对精灵来说,寿命就是一切。
世界树(7)
阿尔文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继续遵从父亲和长老们的教诲。
作为长寿的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注视着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
虽然很艰难……但总有一天,会再次习惯的。
就这样,80年过去了。
阿尔文已经100岁了。
距离成年正好过了一半。
她的身体也已经基本发育完全,变得相当成熟。
仿佛被祝福是真的一样,她在美丽的精灵中也是格外引人注目的美丽。
虽然仍然摆脱不了稚嫩的气息,但她也在逐渐确立自己的价值观。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厌恶。
这是她在过去80年里,每个月都经历身体断裂的痛苦后得出的结论。
再加上持续不断的牺牲,她的头脑感到一阵阵的疼痛。
她的变化在一瞬间开始了。
但她又明白。
这是理所当然的情感。
当然,牺牲是不愉快的。
这是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时刻。
虽然她比别人付出了更多的牺牲,但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她是那些即使有人渴望也无法拥有的长寿者。
只要再坚持100年,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1100年的岁月。
其他精灵成年后最多只能拥有600年的时间,但阿尔文却能拥有1100年。
几乎是两倍的时间。
或许她应该感激,因为她不必再牺牲400年。
她有可能成为留名青史的伟人。
她有可能成为这个世界上诞生的生命中最完美的存在。
她甚至有可能成为没有任何缺陷的神圣存在。
所以她决定只看着那段人生,再坚持100年。
虽然还要再睡上几万次,再喊上几千万次喉咙都要喊破的尖叫,但时间会解决一切。
她又坚持了一段时间。
在筋疲力尽、什么都做不了的日子里,阿尔文会轻轻地喘息,无力地动动手指,享受阅读的乐趣。
这样,那些牺牲时感受到的噩梦般的剧痛似乎也能稍微忘却一些。
读书是件好事。
因为可以通过书本间接体验未曾经历的生活。
阿尔文过着与大多数精灵截然不同的生活,因此她的兴趣也与普通精灵大相径庭。
如果说她最感兴趣的是什么,那就是外面的世界。
即使是塞莱布里安庄园广阔的领地,对于承载一百年的岁月来说也显得过于狭小。
没有什么可看的,也没有什么可感受的。
因此,不知从何时起,她对外面世界的憧憬逐渐加深。
以前,她的梦想是在庄园内成为受人尊敬的精灵……而现在,她渴望走出庄园,成为某种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
冒险家。或是音乐家。艺术家。哲学家。猎人……这些都有可能。
阿尔文想象着无法逃离的塞莱布里安庄园之外的世界。
她想象着在履行完这份义务之后,将会迎来的甜美果实。
广阔而美丽的世界。短命种族及其文化。她会做什么呢?怀着期待,她就这样度过了时光。
她的心情有时像走钢丝一样不稳定,但这次也坚持了下来。
现在还能这样。
既然得到了祝福,就必须回报。
然后,在遥远的未来,她将成为名留青史的精灵。
这是为了那光辉的未来必须忍受的困难。
那一年,她120岁。
“从今以后,每半个月就要进行一次。”
“………..”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阿尔文感到压抑已久的心情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以前她还能理解。
她试图认为这是神圣的义务。
“……这是长老们的选择。”
但理智的弦在尖叫中崩断。
任何借口都无法平息她沸腾的情感。
为了世界树。为了精灵们。为了幸福的未来……等等。
这些都无法与她现在所经历的痛苦相提并论。
无法挽回的恶毒念头逐渐填满了她的脑海。
每个月,他都必须忍受那撕裂身体的痛苦。
接下来的八十年。
这还不是最后一次的证据也没有。也许十年后,每天都要这样做。
“…”
他知道这是所有人的牺牲。
他也知道,只是将所获得的寿命重新归还给世界树。
但现在,他不愿意了。
即使被说成是自私,他也不再能默默忍受。
“….我不愿意。”
阿尔文第一次反抗了。
阿斯卡尔似乎早有预料地说道。
“这不是你能选择的。这是长老们选择的。为了塞莱布里安的精灵们和世界树,你必须履行你的义务。”
“我不愿意…!”
“这是所有人的事情。只有你-”
“很痛!很痛!痛得要死了!!”
阿尔文像牺牲之日发出的尖叫一样,用尽全力喊了出来。
他直视着阿斯卡尔的眼睛说道。
“只有我伴随着疼痛。怎么可能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像我这样痛苦!”
“一年前,罗拉斯也牺牲-”
“-已经做了一次。到底怎么和我一样了?”
阿尔文愤怒地看着阿斯卡尔。
“我是每个月都要做!如果只是一天的话,谁做不到呢!!”
“阿尔-”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为什么长老们,父亲要强迫我牺牲!为什么这么轻易地说出来!这不是你们自己的身体,所以才这样说!”
阿尔文把阿斯卡尔桌上的文件都扫到了一边。
120年来第一次看到阿尔文如此激烈的反应,阿斯卡尔似乎终于感到了惊讶。
阿尔文气愤地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做的。”
“….?”
“但是,父亲和长老们也要一起进去。如果大家都和我一样牺牲寿命…!如果大家都和我一样痛苦,我会做的…!”
阿斯卡尔皱起眉头,似乎觉得这很为难。
“……长老们不像你那样还有很长的寿命。而且大长老们年轻时也像你这样——”
“那么,我会做出牺牲……请你们也感受同样的痛苦。”
越说下去,阿尔文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情绪越发激烈。
就像堤坝决堤一样。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暴力性逐渐显露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第一次很难,之后就容易了一样……第一次反抗后,接下来的那些不可饶恕的话语轻易地脱口而出。
数百年来积累的情感绝不是轻而易举的。
阿尔文提议道。
“以后在我牺牲的日子里,请大长老们都来。不……等我恢复后,请他们都来。让他们在我面前排成一列跪下……!我会让他们体验到撕裂身体的痛苦,让他们一起为精灵和世界树做出牺牲!”
“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可以了,阿尔文!”
“对父亲来说可能只是片刻,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生!”
阿斯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