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家,佩珊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洗澡。

  不是因为哪里特别痛,也不是因为有多激情得需要缓和,她只是站在热水底下,脑袋有点卡住。

  “……他有戴吧?”

  她蹙起眉,脑中快速翻找记忆。

  前戏很长、气氛很好,身体太快被撩起来,那时候根本没仔细看。

  他没有问她,她也没有问他,然后就……进去了。

  “……应该有啦,他那种人,看起来就很有经验。”

  佩珊用指节轻敲额角,试图让思绪更清楚一点。

  那种技巧、那种节奏,甚至那种故意让她先高潮、再看她崩溃的掌控方式……百分之百是玩很开的类型,应该不可能忘记戴。

  她觉得自己现在要怀疑的是记忆力,不是对方的基本水准。

  她搓了搓手臂,叹了一口气,把整个人泡进热水里。

  这时候她才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她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他?

  那家酒吧气氛不差、酒也不错,但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了。

  就算那杯玫瑰琴酒有点好喝,她也没打算再遇那个“技巧太好”的男人。

  她不是没底线,只是那天刚好很累、刚好没戒心、刚好……

  佩珊关掉莲蓬头,甩了甩湿透的头发。

  “……没什么好刚好的。”

  她打算明天加班,把这段记忆当成睡前某段梦游。

  再怎样,也不过就是打砲而已。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至少现在是。

  贺铮坐在家里沙发上,赤裸上身,冷气开强一点也压不住身上的余热。

  他的手机萤幕停在“新联络人”页面,但空白的那栏,就是不知道要填什么。

  她没有留电话,也没有加他LINE。

  他甚至不确定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在他酒吧点了一杯“让大脑短暂关机”的酒。

  “……”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脑袋还在回想那段画面,她湿得太快,夹得太紧,那种崩溃边缘还想憋着不叫出来的样子,让他整个人直接断片。

  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好像没戴套。

  他坐直一点,皱了下眉,脑中快速扫过记忆。

  没有找、没有戴、没有掏出来。就直接进去了。

  “……真的没戴。”

  但很快地,他又冷静下来。

  她的反应超好。没有抗拒,没有喊停,整个人不只收得住还会反应,甚至在他射的时候跟着抖着高潮。

  那不是配合,那是本能。

  他舔舔下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开始想:“她会不会再来?”

  她真的再也没去过那间酒吧。

  不是因为刻意,而是因为忙。

  她是妇产科医师,一进入门诊就像被卷入龙卷风里,每天凌晨一点才到家,接着隔天七点又要回到医院。

  那晚的事,她当作是身体短暂关机,过了就过了。

  他这种人,看起来就不是会认真对谁的人。

  她不想多想。

  直到两个多月后的某天。

  那天她一早门诊,走进诊间的瞬间,护理师就递给她一张纸条:“你今天有104个挂号。”

  她愣了一下:“这是整天?”

  “上半天。”护理师一脸同情地拍拍她肩。

  她强打精神看诊,还没进入节奏,就被第三组病人炸出神级八点档。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你根本不知道谁才是父亲!”

  “你才不要把我儿子养大去验DNA!”

  诊间差点变八角笼,两个男人当场互骂,护理师报警,她还要出来调解。

  这还不是最惨的。

  她的午休被直接榨干,下午门诊从“第51号”看到“104号”,到晚上七点半,诊间外还有人抱着孕妇等候。

  当她走出医院,连耳朵都在嗡嗡叫。

  她不想回家,也不想说话,只想找个地方……让额叶关机。

  她忽然想起那间酒吧。

  那个男人。

  『他应该不会记得我了吧?』

  她心想。

  当时灯光那么暗,他那种人光是酒后反应都太公式化了,怎么可能记得一次性身体接触的对象?

  二个多月后的夜晚,佩珊推开酒吧的门,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只想喝一杯,让大脑短暂关机。

  她一进门,熟悉的气味与低沉的背景音乐瞬间涌上来。

  她没看吧台,只直接走向那个角落——上次她坐过的位置。

  脱外套、翻包包,低着头准备点一杯没有情绪的酒。

  “今天也打算关掉额叶吗?”

  她一愣,抬头。

  吧台后,那男人还在——

  五官深,语气淡。

  他一边擦着刚洗好的杯子,手没停,也没笑,仿佛她只是刚从上次离开不到几小时。

  她下意识问:“……你记得我?”

  他没正面回答,只把一只特制杯稳稳放到她面前。

  里面是玫瑰迷迭香琴酒加蜂蜜甜艾酒,没有任何修饰。

  “上次你没喝完。”

  语气平稳得像在说一组数据,却冷得让人无法移开眼。

  佩珊下意识握紧杯子,试图抽离:“你应该每天遇到很多人……”

  他目光没偏,只低头倒了第二杯:

  “我只记得还没结束的那种。”

  佩珊喝了第二口酒,抬眼问:“你们这里灯一直都这么暗?”

  “让眼睛放松。”贺铮擦着吧台,语气不带起伏,“你在的地方应该都太亮。”

  “你怎么知道我做什么?”

  “点酒方式。”

  他头也没抬,手指轻敲杯身:

  “会说『额叶』的,八成不是临床就是研究。”

  佩珊低笑:“你靠语意分析记客人?”

  “不记人,只记特例。”

  她没再追问,只抿了一口,像是默认了。

  “这杯真的不错。”她转着杯子,语气淡淡的:“最近压力太大,不太想讲话。”

  他顺手补一句:“那下次可以直接传讯息,我帮你把酒留好。”

  她一愣,像是没料到他说这句话会这么自然。

  过了一拍,她点了下头:“那你留个方式。”

  语气仍是平稳理性,像在诊间问诊。

  她补了一句:“我怕我下次忘了怎么点。”

  他从抽屉拿出一张干净小卡,没问她,只写下一串ID与她刚刚点的酒名,一并递给她。语气淡淡:“这样下次不用讲话也能点。”

  佩珊一进门,贺铮就抬眼:

  “今天呢?短暂放空,还是长期放逐?”

  她轻笑,把包放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心理量表了?”

  “我只分两种情况:你话多,就是还能撑;你不讲话,就是快撑不下去了。”

  她坐定,没反驳。

  佩珊喝了一半,语气懒懒地开口:

  “今天有一对不到二十岁的小情侣来挂号,女生穿着制服,男生戴着耳环,一脸惊恐地坐在诊间问我:『医生,我真的有怀孕吗?』”

  她语气淡得像在讲气象,但贺铮知道,那句话后面绝对有东西。

  果然,她接着说:

  “我问他们:有戴套吗?结果那个男生很理所当然地回我:『我射在外面。』”

  她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才补上那句压根没忍住的现场爆气——

  “我直接在诊间爆炸:你以为你是特异功能者?还是你精子长眼睛,知道什么时候要煞车?”

  吧台附近有个客人差点呛到,贺铮没笑,只是低声:“……你那天应该额叶全线连通。”

  佩珊嗤笑:“我跟他说得超清楚——『只要你把你那根放进去,不管你有没有射在里面,都有精子前导部队先潜进去等候排卵。你这根本不是做爱,是送子部队内建导航功能。』”

  她说完,整杯酒喝到底,语气像医疗暴徒一样理直气壮:

  “我真的不懂这些人为什么可以不读书、不避孕、还敢不带套地在诊间装无辜。”

  贺铮看了她几秒,把刚倒好的一杯烈酒推过去,语气平静:

  “这杯奖励你,今天教育了一个未成年精子发射器。”

  佩珊接过,还在生气:“最好是他有办法勃起一辈子啦,这种人五十岁肯定叫自己『前列腺过劳者』。”

  佩珊一口喝完新那杯,眼尾微红,语速没加快,但语气越来越有压:

  “我真的觉得,凡是讲出『我射外面所以不会怀孕』这句话的男人,应该一律强制学习女性生殖构造解剖图三周,还要闭着眼背出精子从前列腺到子宫颈口的最短路径。”

  她停了两秒,像真的在心里计算那条路要几公分。

  然后补了一句更毒的:

  “而且最好还能附带精液自动导航警告系统,避免那些前导液精子在子宫口等着抢先登入。”

  吧台另一头有个男客抖了一下,把酒放下,没敢笑出声。

  佩珊瞇着眼,看似冷静,但整张脸写着“我能当场开个性教育研讨会附加羞辱实作”。

  “我每次听到这种话,脑袋就自动弹出一行字:这不是性生活,这是子宫入侵未遂。”

  贺铮擦着杯子的手没停,语气低沈稳定,像是在谈某种理论课程的入门条件:

  “那我觉得我也需要强制学习……女性生殖构造解剖图。”

  佩珊一口气喝完那杯,还没吐完刚刚那股气,顺手又把水杯拿来润喉。

  “我家书柜整面都是那种书,从性荷尔蒙周期到胚胎着床机转,还有高危妊娠研究报告。你要背的话我可以借你一叠。”

  语气平稳到像是学术交流,但眼尾微红、语速过快,酒气明显上来了。

  贺铮没笑,只慢慢擦着杯子,语气一贯冷静,像只是顺着话接下去:

  “那下次去你家。”

  他顿了一秒,才补上:

  “比较好临场复习。”

  这句话落下后,空气像是被什么拉紧——

  佩珊没接话,只轻轻啜了一口酒,没看他,但耳根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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