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侬》2

    “我去洗手间。”
    韩琳说，起立，转身走。
    长圆裙被拉出大波浪在脚踝接连摆动，她走得很快，有点快，为了是能让呼吸更顺畅。再坐下去，她绝能让霍褚给憋死。
    打开水龙头，用纸巾弄来凉水拍拍颈部降降火。
    “铃—”
    响出铃声。
    她擦干手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不明来电。
    又是要你买保险的推广电话？
    韩琳这一个星期已经接了好几通，挺烦，本来不想接，但又不想推广再打来，按下通话，打算要他们删了她的号码。
    “喂，我不需要请别再打了——”
    “韩琳？”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韩琳忽然愣住。
    邵…琦？
    霍褚坐在椅上。
    他臂膀放在扶手上，曲起的手背架着脸颊，望向斜对面几上一座复古桌钟摇摆的钟摆，来回荡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
    “好了，可以开始了！”
    小秦侬兴奋喊。
    站在院里的霍褚张开眼。
    那年，他十七岁。
    小秦侬在霍褚的数学辅导课结束后，将他留下来。她拉着他就往秦家后院走，到了院子，她让霍褚站在草坪上并闭下眼睛数到一百。霍褚不知道秦侬在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照做。当他喊完一百张眼时，秦侬奔过来拉住他的手到树林说，“霍大哥，我在林里藏了彩蛋，找到了就有秦侬特制精美礼物一份！”
    霍褚望着秦侬因为开心而泛红的小脸，说不出话。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过复活节。
    在秦侬催促下，霍褚走进树林，几分钟后，在一丛桂树底下，他找到一颗染成蒂芬妮蓝的鲜艳彩蛋。它旁边还躺着一只用蝴蝶结装饰的绿色长扁盒。
    霍褚缓缓拿起，打开。
    久久无法平静。
    已经多少年了？他没有再收过礼物，即使是生日。
    那是一支钢笔，银色笔杆上有着简单棱形纹路，笔尾上还刻上「H.C.」二字。霍褚名字的英文缩写。
    阖上眼。
    当—当—
    复古钟发出整点钟响，清脆细致声音和秦侬房里那座有些相似。
    告诉我不是真的。
    霍褚缓缓睁眼，望着手机。
    秦侬还没有给她回音，任何回音。
    告诉我，不是真的。他内心不断盘旋着。
    “嘟、嘟——”
    手机发出震动，也震动霍褚。
    是秦侬。
    “喂。”
    霍褚接起电话。
    “霍大哥晚安。”
    “晚安。”
    霍褚说完，那头停了下来。
    “霍大哥还生我的气？”
    （告诉我不是真的…）
    “生什么气？”
    “就…就…”
    秦侬断断续续，声音愈来愈小。
    “小姐是不是有话想说？”
    “嗯…”
    （告诉我不是真的…）
    “我可能快要结婚了。”
    紧绷的筋络从霍褚下颔延伸到脖子。
    几秒的窒息，他干涩的喉间发出声音，“小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你真的想嫁给他？”
    “对…”
    肯定的答案如火光从耳朵燃烧到大脑，霍褚再也不能淡定，“如果我不同意呢？”
    “霍大哥？？”
    “你会打消念头吗？”
    霍褚再说。
    秦侬止住。
    安静，手机二端沉默得没有任何声音却抑流喧嚣。
    “小姐开心就好。晚了，小姐休息吧。”
    霍褚不再追问。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想刀划在她身上。他挂电话。
    “等等！”
    秦侬喊。
    “过…二天的复诊，你会来吗？”
    秦侬已经很久没见过霍褚了。
    她知道他不明白，但她不能解释。
    好想和他说说话，就像以前一样，二杯红茶，几盘小点心，他坐在她面前，她说，他听。然后偶然一些天马行空，招惹他发出清朗笑声。
    一点点，哪怕只有获得他一点点的谅解，都好。
    “霍大哥，你会来吗？”
    秦侬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