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你
伪现背
全文3500+一发完短打
勿上升真人
左航坐在你前面五年了，从初一到高二，望着他圆圆的后脑勺是你上学发呆时经常干的事。
他头发有没有变化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会忘记带铅笔然后回头轻车熟路的从你笔筒里抽出那只你专门为他准备的，你手一收，把日记本收起来，密密麻麻的字一瞬间被盖住，你望着他大大圆圆的眼睛，长又浓密的睫毛让你没办法挪开眼，他只是瞥一眼，可那一眼你觉得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了。
你忽然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点奇怪，你心里想，就这么盯着，眼神直的看着他。左航小幅度的抖着，却不急着回头，转了下身子，正对着你。怎么了，你听见他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钻进你的耳朵，四周一瞬一点声音都没，你感觉自己好像只能听见他说话。
他笑了笑，漂亮的棕褐色眼睛弯了弯，只是好像眼尾有点泛红，腮帮子有点鼓，不像藏着吃的，倒好像……好像死咬着牙齿，在压着什么，你盯着他的嘴唇，垂下目光，心又狠狠地跳了两下。左航整张脸都散发着温柔和包容，还夹杂了一丝悲伤，对，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左航散发包容的感觉。他很漂亮，一头纯黑的小卷毛，小猫似的脸蛋，脸很白但是极少时候是病态的白，大多数时候都是健康的，散发着单纯洁净的白。你时常望着他的脸发呆，精致的眉眼总令你心跳加速，他的眼型并不特别，但是双眼皮显得他眼睛特别深邃，配上褐色的眼到多了几分混血的意思。你盯着他的脸发起了呆，他好笑似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发呆。
你回过神来，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特别是脸，像有一万个刚蒸好的鸡蛋敷着，又或者手抓饼的皮盖着。你抬起目光，盯着他两个玻璃球似的眼睛，他闪了闪目光迎面和你对视，你微微摇了摇头，嘴里嘟嘟囔囔说没什么，你一个男孩子倒生的真漂亮。你不知道左航有没有听见，他只是又笑的更灿烂，转过身去了。
你突然觉得不对劲，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室里太安静了，就好像你的世界只剩下左航和你两个人。你心跳了一下，感觉人有点晕，忍不住想趴在桌子上睡，你忘了刚刚的日记本都早已消失在桌子上。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你不能睡过去，你努力睁着沉重的眼皮朝前看了看，左航身体在抖，你似乎还看见左航在拿纸擦着脸。你迟钝的想了想，刚刚说话时他好像就在抑制着什么，你太累了没想到什么就闭眼了。
耳边似乎传来少年努力压抑的哭声，那声音哭的你心一抽一抽的疼，可你感觉那好像不知你的心脏，你也逐渐不知道自己哪里疼，其实你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体轻轻的。你睁开眼，看见了左航。17岁的左航，你刚刚闭眼前那样的左航。你来不及思考一切，左航就上前一步抱着你，你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伸出手迟疑的环住他的腰。你摸着毛线衫的外套，眼眶一热流出泪，你知道左航又开始抖了，你却好像宕机了，始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而你潜意识里也不想知道，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以至于迟钝的发现周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给了你熟悉感觉但你完全不认识的房子，你推开左航，想问问他。你抬头看，发现他眼尾红红的，却一如平常那样弯着眉眼在笑。你总觉得不一样，却一下子说不出不同，你张了张嘴却只说出这是哪三个字。左航僵了僵，伸手摸了摸你的发顶，并没有回复你的话语。想去海边吗，老…你眨了眨干涩的眼，缓慢的点了头，你并不计较他突然停下的话，只是这一刻你突然发现自己好想去海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心脏被抓着扯着捂着一般，身子也突然悲伤的没力，眼睛不敢眨，颤了一下，瞬间就红了。
左航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伸出手用他手掌心抚了抚你的脸，只是始终没怎么碰到，说是抚摸，其实就是蹭了蹭。你低垂下眼，认命一般让眼泪自己流出来，不再忍着。左航的手很冰，即使周围暖烘烘的，即使他穿了一件又一件，最外面套着毛衣开衫，依旧很冰，骨节透着青。你拉着他的手，手指细长，你习惯性捻了捻他的手指节，他只是抽了一下手指，反握住你，包裹着你的手牵你出门。
夕阳投射在海平面上，你其实感觉不到温度，但总觉得四周就该是暖烘烘的，就像某一个午后，你坐在花园里晒太阳，有人给你端了遮阳伞立在旁边，陪着你坐了好多次一般。你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份熟悉的感觉。你回头看着左航，你总觉得你和左航没有这么熟，可是你却好像和他认识很久很久，彼此都非常熟悉了一般。左航自从出门后，眼里的红色就没再褪下了，你伸出手压了压他的眼尾，笑了笑。
都17岁的人了，怎么还哭啊左航，信不信我明天到班上告诉大家，男神左航私底下是个爱哭鬼啊。你尽量轻松的说这一切，企图让眼前人换个情绪，可你不知道。当你说完时，眼前人却像压抑了很久一样，终于忍不住蹲下，捂着脸哭起来了，你却无能为力站着。你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伸出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没碰到他。
过了一会，海风已经把你嘴唇吹的干裂，你坐在左航旁边，你在等他说话。金色的光定格在这一刻，海面一直飘着夕阳，你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可是周围却早已停止变化。崽，你看着我。左航哑着声音说话，手也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抓着我的手腕。你被冻的一激灵，倒是把左航吓了一跳，懊悔的神情浮现。他慢慢缩回自己的手，舔了一下被风吹来的敷在嘴唇上的盐。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悲伤和绝望，没有温柔了也没有包容。一股浓浓的绝望被他压抑着直到现在都不再能压住。
怎么了，你忽略他叫我崽这个对于你来说有点奇怪的事。他几次伸出手想牵你，却又默默收回去，你看在眼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确实不想碰他。你仔细看一下我，我真的真的只是17岁吗？他小心翼翼的问，可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灌下来，你瞪大了眼睛，嘴唇颤了一下又一下，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因为你看见了，看见他头发间的星星点点的白，看到了他即使不笑也会有的皱纹，你缓慢的眨了眨眼。明明只一瞬间，你却感觉过了30年，脸痒痒的，你伸手一模，泪水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一切变化好像就在一瞬间，面前的人变成了有些老态的左航，你知道他就是左航。是了，你的爱人左航。你想起自己一睡就是一天，吓得他一把年纪连电话都忘了，跑去派出所求救，结果回到家，你已经在楼下菜市场瞎游荡了。你拿在手上的东西，不顺手或者不想要了就直接甩掉扔掉，家里早就没什么可以摔坏的东西了。
崽，我们回家吧。左航这次不在顾虑，牵着你的手往家里走。你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恍惚，你把手甩开，站在原地。他回头，疑惑着看你，怎么了崽。你不是左航，你冷静的分析。你在骗人，你抿了抿唇。左航的头还没有长白头发，他也没有这么老。你逐渐坚定，浑身抑制不住的抖，好像一瞬间解开什么惊天大谜团似的。
你又哭了，一边哭一边看着眼前的人。你觉得刚刚把他当成左航的你是个傻子，你的左航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没这么老也没这么脆弱。你转身走去，努力不去想他低垂着的眼和留下的泪，他整个人都垂着，像是终于没了力气支撑。你回到家，习惯性朝房间走去，坐在床头打开柜子，一切一气呵成，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熟练，你拿出一本蓝色的皮质本子。
你觉得眼熟，突然想起这是左航送你的16岁生日礼物，你拿来写日记了。你打开看着看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门口响起开门声。你机械的抬起头，心里知道是谁，却仍固执的看着，等着。左航进来了，他不敢看房间，因为他知道你一定在那个里面，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本子里夹着一张小纸条。皱皱巴巴的，却好像保存的很好，字迹都还看得见。你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有点熟悉，等再抬起头，左航已经站在你面前。想起来了吗，
崽。他笑了笑，不敢再摸你，每天都是这样，他已经摸清楚你现在的情绪了。你缓缓的低下头，放弃了去思考真相的想法，把本子放回去，纸条塞进左航手里，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出了房间。左航打开纸条，上面却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内容。
2023年5月20日 晴 倒计时2天
——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铅笔再借我下，
——你天天这个没有那个没有，以后考了大学没有我怎么办啊？
——这不是还没上大学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我不会再去思考以后了，我连眼前人都无法再认出，未来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也太沉重。我还有什么资格承受这份感情，日复一日的折磨到底值不值得存在，每天都重复在那日的光景开始，假如一切其实都是错误的，那么我也该醒悟了。左航是一个好朋友，好同学，好对象，好爱人，好丈夫。但不是一个治愈我病的人，爱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我不想左航再被我折磨着，如果一切都是这么重复着，倒不如早点结束。我的左航不该是被我这个病体拖累的人。 阿尔茨海默并不是老年人的专属，我只是没那么幸运，在不该得这个病的年纪患上了，拖累了他。
我爱他，所以我希望他幸福，正如他所希望的我一样。我们只不过在用不同的方式实现着自己的目的罢了。
——2053年5月20日 写于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