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宇隐隐觉得自己眼皮有些沉,努力想睁开但是又被什么东西压着。头很昏,好像有人在叫他,声音远远的,一声又比一声更响了一些。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空气中有些刺鼻又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他自己可能是在医院。勉强侧了一下头,隔壁病床上躺着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此刻正酣睡着,呼噜声汽笛一般响彻整个病房。杨明宇看看自己身旁的吊水瓶以及手上的留置针头,有些茫然。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四人间,自己睡在最靠里面的那个床位。中年人那个床位正对着门,往右还有两个床位,当下是空着的,并没有人。杨明宇看着自己身边床头柜上放了一篮水果和一个热水瓶,瓶顶上扣了一个水杯,杯子上印着弯凉镇中心医院几个字。心里有了点底,是还活着,没死。头偏的位置有些过了,扯着头上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痛感将杨明宇的注意力拉回了自己本身。他才意识到,哦,自己是伤了头。
此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女护士,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身材瘦小,面容清瘦。漏出来一双眼睛看上去倒是挺清秀的。走到杨明宇床前,对他说到:36号床醒啦?正好,今天还有最后一瓶水挂完,待会儿我跟孙主任说一声你醒了,他要来看看你的情况。然后差不多可以开始安排吃药了。声调中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杨明宇问到:请问,我是昏迷了多久啊?护士一边给他插上药水瓶,一边说:快48小时了。哦,你家属应该是出去买东西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杨明宇有些恍惚:48小时,那今天岂不是2007年4月25号了?护士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回答到:2007年4月25日周三下午14点27分。你刚醒,不要用脑过度,别想太多。注意休息对你的恢复有好处。说完端着医用托盘走了出去。
杨明宇回过神来,护士的叮嘱进了他的脑子又像是被他的思绪弹了出来,他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2007年4月23日周一,上午12点,春启一中高二2班结束上午四节课,学生们带着自己的饭碗开始去往食堂打饭。杨明宇向来有些独来独往,不喜欢赶人潮排长队,宁愿晚一些过去,便待在座位上琢磨着一道数学题。他不算是个好学生,成绩也中等偏下,但是又还算努力。只能说天赋这种事情,有时候很难说的上来什么理由,大概是没开窍吧。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杨明宇才拿着自己的饭碗跑着去了食堂,毕竟再晚,可能就只剩些残羹冷炙了。中午赶上了自己一直想吃没舍得吃的木须肉,这对于一个星期50块钱生活费的杨明宇来说已经算奢侈。抱着压得满满的饭盒往寝室走去,他得坐下来好好品尝这顿美味。回到寝室,回来午休的3个室友都已经吃完饭洗完碗,准备躺下午睡了。宿舍一共4张上下铺,住着8个人。靠门边左右各两排柜子,每人一个,放些日用品和衣物。中间两张桌子,是他们平时吃饭学习的地方。宿舍楼共四层,他们在一楼,107。每一层最左边和最右边都是厕所和洗衣房,过道排水系统像是摆设。人一多,又是男生,也没什么顾忌,生活用水随地就泼,水泥地永远湿嗒嗒的干不了。一整层都弥漫着一股臭袜子混着潮湿发霉的味儿,不过杨明宇早就习惯了。农村长大的孩子,鸡鸭牛粪什么没见过,种庄稼下地的时候还帮奶奶泼过大粪呢。现在有书读,还住着水泥楼房,有什么好挑剔的。
吃完饭,杨明宇起身准备去水房洗碗。正准备打开宿舍门,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乱声,好像有人在追赶什么。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躺在床上的三个室友都坐起来望着门口,问:咋啦?杨明宇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说完试探着打开门想往外探一探,突然一个人猛的推开门冲进来,把他连人带碗撞翻在地。“快,快,快关门,锁死!快!”杨明宇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把门拴上,看了一眼眼前跌倒在地喘着粗气的孙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