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玉儿,”爹爹说:“并不是我们执意要瞒着你,只是我们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说:“我知道,你要是知道自己是鲛人,你肯定会牺牲自己来救你娘亲的命。可是这样,你娘亲不同意,你真正的娘亲肯定也不可能同意。所以,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啊!”
我悲伤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哭,床上满是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
爹爹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递给我,“你小姨有写日志记录生活的习惯,这些都是她在与你相处的一年中写的,你拿去就当留个念想。”
说完,他将娘亲一同拉了出去,房间顿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随意打开一篇日志,上面记录着小姨第一次来魏府的情景。
【今天来到魏府,我终于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玉儿。没想到当初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长那么大了。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出了神,直到被魏夫人拍了拍脑袋才反应过来,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很感谢魏夫人把她养育的那么好,帮我尽了做母亲的责任,这也使我更加坚定了要牺牲自己来就魏夫人的决心。】
下一篇是她和爹爹劝娘亲答应他们的计划。
【我和魏将军同魏夫人说了我们的计划,她一开始很抗拒,说不可能牺牲玉儿的亲生娘亲来救自己的性命。
可是,我心意已决,当初若不是遇见魏将军,可能玉儿早就被歹人夺了性命。他们夫妇二人救了玉儿,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报答他们,哪怕是自己的心脏。
魏夫人在我和魏将军的劝导下最终同意了我们的计划,这个计划必须瞒着玉儿进行,希望可以成功吧!】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我继续往下看。
【离开海里太久我实在是不适应,夏夜的地面原来那么热。
我趁着没人的时候,总是会偷偷地在院子里的池塘里乘凉。
果然,鲛人的形态才是最舒服的。
可是这天却被玉儿发现了。
也不知道那么晚了她爬那么高干什么?一个脚滑就摔了。
我顾不得隐藏自己鲛人的形态就跑过去救她。
惊喜的是,她竟然不害怕,还夸我漂亮。
从她的口中,我得知,原来魏夫人之前不让她与我太亲近。
我猜测可能是怕泄露我鲛人的身份吧!
于是,在今晚我们俩之间有了小秘密,我们约定私下偷偷见面,不告诉魏夫人。】
看到这,我不由地回忆起两年前那个炎热的夜晚,她一脸心疼地帮我敷脚踝的样子。
【按照计划我们瞒着玉儿制造了魏夫人假死的现象,她以为魏夫人真的死了,每日难过的以泪洗面。
看到她那么难过,我突然就后悔了。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贪心地想要当她一年的娘亲再走,却害得她那么难过。
我是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像她坦白一切,她会不会就不这么难过了?
她吼了我,她说:“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娘亲的位置。”
是啊!陪伴了她10多年的魏夫人,岂是我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娘亲能比的。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玉儿,没有尽到一个娘亲的义务。】
我突然想起来当初我以为娘亲真的死了,还曾经恶毒地将所有地过错都归于她,她当初该有多难过啊!
【在魏将军的建议下,我把自己的脸变为了魏夫人的样子。
这样确实很有用,玉儿终于肯多看我几眼了。
渐渐的,她好像没那么讨厌我了。
我打趣她让她叫我一声娘亲,她鄙夷地撇撇嘴,没答应。
其实她不知道,她每每午夜梦回时嘴里都在喊娘亲。
我总是在那个时候将她抱在怀里,假装她喊的是我。】
看到这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叫她一声娘亲。
这句她日思念想“娘亲”到死也没有听到。
【今天帮玉儿沐浴时,我突然发现她手臂蜕了一大块皮。
其实鲛人在成年之前每年都会蜕一次皮,直到成年蜕完最后一次皮后,她的眼泪才会变成珍珠。
到时候就真的瞒不住玉儿鲛人的身份了。
一年的时间太过短暂了,没想到玉儿这么快就要成年了,这也意味着我要遵守诺言离开了,真舍不得啊!】
原来,原来爹娘一直都在骗我。
我蜕皮不是因为春季干燥,我有皮肤病,而是因为我是鲛人,每年在我生辰左右的时间段都会蜕皮。
【玉儿知道魏夫人没死,她开心的在房里蹦蹦跳跳,吵着要见魏夫人。
看见她那么开心,我也开心,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我把心脏给了魏夫人,她醒过来了。
玉儿整日围着她转,都没空来理我。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的我活不过20日,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维持人类的形态,她不来看我也好。
可是今天,她竟然还是奇迹般的来了。
我迅速恢复人类的形态,骗她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傻孩子,还是那么单纯的就相信了。】
【我好像快撑不住了,我想死在与玉儿第一次以鲛人形态见面的池塘。
明天不管怎么说,我都会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去到那个池塘。】
日志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围满是我泪水化为的珍珠。
小姨原来才是我真正的娘亲,她以小姨的陪伴了我这么久,我却在娘亲不在的一年里多次对她恶语相向。
……
21
我在屋子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才愿意出门。
我想好了,我要离开魏府。
听闻巴蜀有一名神医当下正在招收弟子,他宅心仁厚,医术高超。
我想拜他为师,学一些医术,然后游历四方,帮助更多没钱治病的穷苦人,也算是为死去的娘亲积福了。
我决定了后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爹爹和娘亲。
娘亲一开始不同意,但看我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
爹爹只是让我注意安全,有空多回家看看。
离别在即,我转过身,跪下,给爹爹和娘亲磕了三个响头,感谢他们10多年的养育之恩。
从今往后,我便是一个人了,我会用尽毕生所学当一名合格的医者,帮助更多身患恶疾,又无钱治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