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号谷口,琥珀城的勇士们正面对着数量上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弗兰克肖亲自走上指挥台,大声呼喊着:“勇士们!三天前,我们败了;昨天,我们也败了;可那都是因为敌人卑鄙的偷袭。现在,他们已不得不跟我们明刀明枪的干一仗了!抓住这个机会,替我们死去的战友们复仇吧!为我们的荣誉正名吧!要让柯维柯城人知道,谁才是埃里克斯真正的勇士!”
将士们听了弗兰克肖的话,热血沸腾,纷纷高呼着:“胜利!胜利!”
双方从中午一直激战到黄昏,互有死伤,而柯维柯城的死伤更多一些。
希翼不解的问:“弗兰克肖疯了吗?他不要命了吗?”
共寿笑着说:“他是被时间给逼疯了。这月圆之夜,就是他的丧钟。不过,就算他不要命,他的妹妹要不要命呢?”
于是,从白云王国军营里,突然射出大量带着纸条的箭头,一直射到赤焰王国的阵地上。纸条是共寿写给弗兰克肖的:“你不顾你妹妹黛拉的死活了吗?”当这纸条被送交到弗兰克肖手中时,弗兰克肖确实犹豫了一会,但当他看见斯黛的眼神,终于还是将纸条甩在地上,说:“这是敌人的攻心战术,不用理他!”
共寿见弗兰克肖没有放缓进攻的意思,索性将心一横,对乔纳森说:“看来,这位年轻的城主并不是很相信我们说的话。我们得证明给他看才行。这样吧!就先从他妹妹的耳朵开始吧!”
乔纳森领命,回到了牢房。黛拉一见他,依旧很激动,张口便骂:“混蛋!你害死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又来干什么!”
乔纳森站在牢门之外,说:“不错!之前是我将你们带入埋伏圈,也是我将你抓到这里;然而,现在要害死你的却不是我,而是你的哥哥。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执意要攻打柯维柯城。我们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黛拉冷冷一笑,说:“哼!哥哥是不会向你们妥协的!”
乔纳森隔着牢笼,一把紧紧抓住黛拉的手腕,咬着牙,说:“你真的不怕死吗?那好吧!”他又对身旁的看守说,“将她的耳朵割下来!”
黛拉惊叫道:“你敢!”但看来看守是真的敢,他已拿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闪着寒光。黛拉感到双耳直发烫,仿佛要竖起来。
“住手!”一个声音出现了,喝得看守毛发耸起,手哆嗦得连刀都拿不稳了。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的是一双喷着火焰的眼睛,一把握紧的铁剑。乔纳森惊讶了,黛拉更惊讶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贝利亚。
黛拉不知缘由,也以为贝利亚与乔纳森是一伙,大声叫道:“还有你!你又想来干什么?”
只有看守们并不认识贝利亚,他们三五个人一拥而上,在几道剑光之后便全都倒在血泊之中。贝利亚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乔纳森。接下来的一分钟,牢房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只有贝利亚剑上滴下的血和衣服上滴下的海水,打在地板上,发出“嘀嗒”的声音,才让人们意识到时间还在行进。
终于,乔纳森先开口了:“你……”
贝利亚立刻抢着说:“我来是想找你问清楚。”
乔纳森耸耸肩,说:“这一切其实很简单。我本来就是白云王国的战士。”
贝利亚问:“什么?你是白云王国的人?那你当初投靠碧水王国,是为了……”
乔纳森说:“那只是为了卧底。白云王国作为埃里克斯最强大的王国,当然要掌握其他各个大国的情报。我最初并没有想到会与赤焰王国扯上关系,可神庭却安排我和你去支援赤焰王国进攻柯维柯城,我只好将计就计,又潜伏到琥珀城去。”
贝利亚说:“所以,你一直在将琥珀城的行军路线透露给柯维柯城,使琥珀城处处受到柯维柯城的节制。你还与柯维柯城共同设计了昨天的伏击。”
乔纳森点点头,说:“没错。”
贝利亚的目光被噙着的泪水冲淡,说:“我入伍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我将你当作大哥一样尊敬。我是那样相信你。”突然,他的眼睛再次迸出火焰,“而你却一直在利用我!”
乔纳森说:“为了王国的任务,我不可能顾虑那么多。”
黛拉大声骂道:“你这混蛋!不得好死!”
乔纳森看看黛拉,说:“你我是敌人,你会这么骂我,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恰恰说明我使敌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又转头看着贝利亚,“可是,你并不是赤焰王国的人,这场战争谁胜谁负,对于你和你的祖国来说,都意义不大。你又何必纠结于我的身份,与我为敌呢?如果我是你,就会冷眼旁观。”
贝利亚说:“你错了。我是奉女王之命来支援赤焰王国的。赤焰王国的胜负就是我的胜负。”
乔纳森说:“笨蛋!你以为赤焰王国和碧水王国之间真的是盟友吗?如果白云王国覆灭了,赤焰王国和碧水王国之间的战争只是时间问题。”
贝利亚说:“就算是这样,你的所作所为也损坏了碧水王国的声誉,我必须将他弥补回来。”
乔纳森摇摇头,说:“你还真是个较真的家伙。”
贝利亚说:“认真才不容易出错。这是你教我的。”
乔纳森问:“那你打算怎么样?”
贝利亚指着黛拉,说:“带她走。”
黛拉终于明白,贝利亚与乔纳森不是一伙的,也终于见到了希望。
可乔纳森怎么会答应?他喊道:“你试试看吧!”他拔出了剑。这冰冷的剑终于指向了他曾经的战友。贝利亚的剑则拔得更加痛苦。直到此前一秒,贝利亚还没有下定拔剑的决心,是乔纳森帮他下了这个决心。乔纳森的剑来得如此之快,根本容不得贝利亚再犹豫。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注定将成为这两人了结恩怨的战场。两把剑触碰在一起,谁能说清这迸发出的火花,是含着个人的仇恨,还是国家的使命?
黛拉虽然并不喜欢贝利亚,但这时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心与贝利亚的安危联系在一起,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耳朵。事实上,当她听说她的哥哥没有在乎她的生死而继续进攻柯维柯城时,在那冷笑的背后,掩盖着她内心的失落。一直以来,她都是在父兄的照顾下长大。他们在疼爱黛拉的同时,也自然的将她视为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每当她看见凯旋的勇士受到人们的夹道欢迎时,她心里充满了羡慕与渴望。这正是她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加入这个战场。可是,当她真的来到这里,她却发现,这里没有人疼爱她,即便是她的哥哥。到最后,来救她的竟然只有贝利亚。
在以往的比试中,贝利亚从来没有赢过乔纳森,每次都会输个一招半式。乔纳森的剑总是比贝利亚更快,更有力量。虽然差距并不算太明显,但每过十几个回合,贝利亚的破绽就会出现,而乔纳森每次也都能抓住这个破绽,将剑刺到贝利亚的左肩或右臂上。贝利亚的血流着,乔纳森的剑刺着。贝利亚的剑越来越慢,乔纳森的剑越来越快。
突然,“哄”的一声,牢房里火光四溅,伴随着滚滚浓烟,和黛拉的惊叫。原来是弗兰克肖已经突破了一号谷口,冲出了夕阳之谷。可他仍然看不见暗黑天幕笼盖下的柯维柯城,只好架起他所有的大炮,胡乱的轰炸。其中一颗炮弹就正好砸中了牢房的墙壁,炸出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来。
这一声爆炸也将贝利亚和乔纳森炸开。两人被双双轰倒在地。乔纳森先爬起来,冲过去,一剑砍向贝利亚。贝利亚抬剑一挡。乔纳森顺势一脚踹在贝利亚的腹部,将贝利亚踹出十几步远。贝利亚一直滑到弹洞前,他的脸已能感受到城外冷风的疯狂拍打,他的耳朵也能听到城下海水的汹涌波涛。乔纳森又走到贝利亚面前,高高的举起剑。看着贝利亚的眼睛,乔纳森预感到,是时候跟这位兄弟说再见了。
然而,此时,乔纳森的剑却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压酸了乔纳森的胳膊,也压软了他的腿。等到眼前的贝利亚变得模糊,乔纳森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催眠术。他一咬牙,大声吼道:“滚开!”随即向左转身,用剑从地上挑起一块碎石,掷向正在施法的黛拉。黛拉被碎石打中了额头,晕了过去。
乔纳森恢复了精神。可当他再转过身来时,却不见贝利亚的身影。惊慌之中,他环视四周,只见贝利亚的剑从他右后方刺来。他挡下这一剑,与贝利亚拼起了力量。贝利亚却飞起一脚,也踢在乔纳森的肚子上。乔纳森失去了平衡,向后连退五六步,直到弹洞边缘,后脚跟已经悬在半空中。这时,他再看见贝利亚的眼睛,却只感到恐惧。
贝利亚紧咬着牙,说:“再见了,乔纳森!”随着这句话,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朝乔纳森的胸口掷去。乔纳森的重心悬于城墙的临界上,使他不能轻易的移动。匆忙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剑去挡下贝利亚的剑。虽然他做到了,但那铁剑飞过来的力量已足以将他推下那身后的几十米深渊。乔纳森不甘而又无助的望着天空,竭力的惨叫着,直到跌入海里,化作了一片浪花。贝利亚看着乔纳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捂着左肩的伤口,半跪下来。
过了一会儿,黛拉的呻吟声将贝利亚从伤痛中唤醒。贝利亚跑到黛拉身边,替她打开了手脚上的镣铐,呼喊着她的名字。终于,黛拉醒了过来,一看到面前的贝利亚,就瞪大了眼睛,问:“乔纳森呢?”
贝利亚答:“不知道,应该死了吧!”
黛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是吗?你赢了?太好了!”
贝利亚却丝毫没有显示出开心,只说:“我们快走吧!”他扶起了黛拉。
黛拉小声的说:“谢谢你!”
这时,贝利亚的脸上才也有了微笑:“这样,我们不就正好扯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