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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驱逐

最后的遣魂官 言灵小可爱 4882 2024-11-11 14:19

  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虚幻缥缈起来,不一会儿又重新汇聚成了新的画面。

  冥心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新的影像已经形成。

  他在抬眼之前,余光就先瞥见了地面上斑驳的血迹。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张。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环顾四周,场景已经从荒野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室内环境,但周围依然随处散落着惨死的尸体。

  就好像尸体是这个魂录中的某种标配物件一样……

  这个想法让冥心一阵不适。

  凄厉的惨叫声从前方的拐角处传了过来。

  冥心快步走过去,转过一个转角之后,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一个王座大厅,但尽头的王座附近却躺了一地的尸体。

  坐在王座上的一个青年,也已经被“成年版”的魂淡用骨剑捅穿了胸膛。

  “成年版”魂淡将骨剑抽出,青年顺着他抽剑的动作从王座上栽倒了下来。

  他略一转身,大厅的角落里顿时传来一阵惊恐的抽气声。

  冥心这才注意到,原来角落里还有不少活着的人。

  “成年版”魂淡的身上还是跟之前一样,被血污浸染得一塌糊涂。

  “从今以后……”他拄着骨剑坐在王座上,扬起嘴角看着角落里的人,“这个世界,我说了算!”

  这个世界……

  冥心目前还不清楚这究竟是哪一界,他甚至连眼前的这一幕到底发生在多久以前都没办法确定。

  毕竟魂魄离体之后,会有一段不确定的游荡期。

  这个“成年版”魂淡在死后究竟是游荡了多久才回到引魂峡的,根本就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冥心现在在魂录中看到的影像,远的话可能是发生在若干年前,近的话也有可能就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

  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在眼前的这个“成年版”魂淡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轮回过后温和有礼的魂淡,前世竟然是这副模样?

  在不进行任何干预的情况下,魂录会自动将魂魄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逐一闪过。

  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冥心不准备再继续看下去了,除了杀戮还是杀戮,这样的画面没有任何意义。

  他主动将魂录的时间点调整到了魂淡的童年时光,开始一点点了解……

  原来魂淡前世并不是冥界人,而是魔界人。

  魔界人跟冥界人类似,都喜欢聚居在一起。

  只不过爱好自然的冥界人把聚居的地点选在了若魂谷的魂歌森林中。

  相比之下,魔界人对聚居地的挑选就显得非常随意了。

  他们把聚居地选在了魔丘——一片除了较为平坦开阔以外,可以说毫无特点的丘陵地带。

  其中最宏伟的一栋建筑是魔王殿,供魔王和上层的贵族居住。下层平民的住所则以魔王殿为中心向外围发散。

  魔王和贵族们对平民拥有绝对的统治权。

  好在魔王本性不坏,没有滥用职权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掌权的贵族们也都沉浸在骄奢淫逸之中,没空去干预下层平民的生活。

  天下还算太平。

  但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就算大部分人只是口头说说,并不会真的迈开步子往高处走,但他们还是会去想,去盼望一下的。

  谁不愿意拥有更好的生活呢?

  可惜,魔界人的阶级观念,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打拼了一辈子,结果到死都没能踏进魔王殿大门的人比比皆是。

  下层平民要想改变命运摆脱穷苦的生活,唯一的方法,就是展现自己在魔法方面的才能。

  在魔界,拥有强大法力的人会被冠上魔导师的称号。

  这类人往往可以得到非常高的地位,享受优厚的待遇。其中能力优异的甚至有机会进入魔王殿,过上与贵族无异的生活。

  可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没有这方面才能的普通人。于是就渐渐产生了一种现象:

  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全都集中在了魔王殿附近,享受着更为优质的生活。

  而毫无才能的普通人,却被逐渐驱赶到了魔王殿的外围,艰难度日。

  即是说,越靠近魔王殿的,地位就越高;越靠近外围的,地位就越低。

  魂淡的前世,就出生在魔王殿外围的某个普通的家庭里,有着一个听上去普通得几乎有些随意的名字:阿极。

  虽然条件艰苦,但对于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人们来说,他们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听说了魔王殿中那种奢华的生活之后,阿极当然也有过羡慕和憧憬,但是他对这样的生活却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因为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魔界人,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而且他也没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这里有疼爱他的父母,还有跟他一起从泥坑里玩到大的伙伴,他很知足。

  童年时光度过得还算安稳。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平淡地过完这一辈子,可没想到在他二十岁那年,整个魔界突然闹了一场很严重的虫灾。

  由于魔界所有的资源都是优先供应给魔王殿的,所以当虫灾爆发,各种作物产量急剧下降的时候,最先受到影响的,自然就是住在魔王殿外围的那些下层平民。

  在虫灾爆发的最初期,魔王曾下令将魔王殿中的食物分发一部分下去赈灾。

  可常年衣食无忧的魔王,根本就想象不到魔王殿外究竟有多少人在忍饥挨饿,更想不到他自认为十分慷慨地拨出去的那些食物,会在送出魔王殿的瞬间就被哄抢一空!

  住得稍远点的人几乎全是空手而归,就更别说住在最外围的那些人了。

  魔王和贵族们在露台上看到这样的情景,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这次的灾害究竟有多严重。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魔王殿中的食物储备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充裕。

  虫灾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眼看食物一天天减少,魔王和贵族们经过商议,终于在万般无奈之下做出了决定:

  放弃最外围那些由于受灾严重已经病入膏肓的平民,把食物分发给那些存活几率更高的人。

  数万平民的性命,就这样被舍弃掉了。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但是明白,不等同于接受。

  被抛弃的那些人开始拼命地往魔王殿涌去,试图逃离魔丘外围,逃离被抛弃的命运。

  魔王不得已,只能派出士兵进行武力镇压,将他们强行从魔丘驱逐出去。

  阿极的父母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可执行命令的士兵不会听这些解释。

  更荒谬的是,由于他正值青年,虽然忍饥挨饿了一段时间,但身体到目前为止还算健康,不满足被驱逐的条件!那些士兵在将他父母驱逐出境的同时,竟然强行将他扣留在了魔丘!

  忍无可忍之下,他和那些士兵大打出手,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跟父母一起被从魔丘赶了出去。

  为了生存,被驱逐出来的人们聚集在了一起。

  一些比较激进的人试图组织起反抗势力,强行冲进魔丘。他们认为,只要能成功突破外围的防线,混入魔丘深处,就再难被士兵们揪出来了。

  阿极的童年好友几乎全都赞成并参与了这个计划。毕竟计划成功了就能逃出生天,计划失败,大不了就是一死。

  拼一把,总好过在魔丘外坐以待毙。

  可当他们邀请阿极加入他们的时候,阿极却摇头拒绝了。

  他的父母现在就只有他这一个依靠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父母必死无疑。而且即便遭到了驱逐,他也还没有被愤怒和饥饿冲昏头脑。

  能被驱逐出来的,全都是些老弱病残,就算聚集起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在魔丘边境守着的,可都是全副武装,饱食待命的士兵!他们这些手无寸铁,饥肠辘辘的平民,要拿什么突破防线?

  但人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的伙伴们非但不听他的劝阻,反而还嘲笑他是没有胆量的怂包,纷纷弃他而去。

  计划实施的那一天,阿极远远地望着魔丘的边境线。

  他虽然一点也不看好这次行动,但他的朋友全都在那里了,所以即便他自己没有参与,他也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可他万万没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会悬殊到这种程度,冲突进行到最后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虫灾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如果被驱逐出去的人们心生怨恨,在这个时候来边境生事,肯定会让魔界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阿极觉得如果自己是魔王,大概也会有这样的考量,也会对边境适当地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只是他没想到魔王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魔王和贵族们为了防患于未然,竟然把守卫边境的士兵统统换成了法力高强的魔导师!

  这根本就是一丝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巨石、寒冰、烈焰、狂风……

  反抗势力在这些元素魔法面前脆弱得简直就如同风暴中的尘埃!

  这一战,让人们清楚地认识到了魔导师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异。

  这波反抗势力的人数,超过了被驱逐人数的一半,几乎聚集了他们当中所有有胆识,有能力的人。

  这些人一死,其余被驱逐的平民再没有了反抗的勇气和能力。

  他们不得不放弃魔丘,另寻出路。

  同龄人几乎全都在反抗势力中战死了,阿极悲哀地发现,自己在剩下的这些人当中,竟然成了最为年轻力壮的一个。

  人们开始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他身边,期盼他能引领他们找到新的家园。

  阿极无奈之下,只好默默挑起这个担子,暂时成为了这群人的领袖。

  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在距离魔丘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些破旧的房子。

  最初魔界人住得都很分散,建造房屋也没有任何讲究和章法,所以当人们开始在魔丘逐渐聚居起来之后,就在魔界的大地上留下了大量废弃的房屋。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一些相对宽敞,而且间隔不算太远的房子。

  据他们中的一些老者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叫灰陵,人们开始聚居在魔丘之前,这里曾经是一个墓园。

  也不知是因为荒弃了太久,还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墓碑都很劣质,周围的地面上虽然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却很难看到一个完整的墓碑。

  本来阿极还担心人们会忌讳这里曾经是墓园,不愿意住在这,直到他看到人们争先恐后地涌进那些房子里,并把里边占地方的棺材全都搬出来胡乱丢弃到了外面的空地上,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对于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来说,跟死人抢地盘这种事,根本就不算事了。

  只不过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一间屋子就算再宽敞,几十个人塞进去也会拥挤不堪。

  那些塞不进去的人,在房子周围就地铺张破布,就算住下了。

  作为常年生活在魔丘外围的人,再糟糕的环境,他们也能迅速适应下来。

  住所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剩下的就是食物了。

  魔丘本身就不是什么丰饶的地界,魔丘以外的地方就更是荒芜,想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寻找食物,而且还要找到足够让这么多人填饱肚子的食物,阿极顿时有些发懵。

  他向周围环顾了好几圈,连该向哪个方向去找都拿不准。

  等他好不容易拿定主意,准备带人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一只黑猫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他最开始没当回事,准备绕开它继续往外走,但是黑猫悠哉地舔了一会儿爪子之后,竟然开口说话了!

  “没用的!”黑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附近能吃的东西早就被虫害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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