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娇小身躯带着恐怖声势在房屋间跳跃，落点处，屋顶泥板崩碎，围墙开裂塌陷。诺琪露如今已在当地黑隼那边暴露身份，这些损失肯定要她承担，她也知道，可仍旧死死咬住前面如幽灵般无声飘荡的身影。

　　“赔就赔，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诺琪露嘀咕道，满是怒火的大眼睛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身影。

　　“嘭！”脚下不知是今晚踩塌的第几个屋顶，诺琪露借势高高跃起，快如流光，转眼出现在对方身旁，倒提其身，短小纤细的小腿夹杂着与其丝毫不相配的狂暴力量抽在那张白蜡滴成的脸上。

　　头颅如西瓜般炸裂，腥臭血液四溅。诺琪露站住身子，皱了皱眉，不是为这难闻的气味，而是对方临死前嘲讽的笑容。

　　“借尸？”诺琪露四下张望，夜色中房屋向远方连绵。“这种尸戏不像简单的控尸，怎么也该分神了，不过他笑什么？”

　　“嗯？”诺琪露身子猛然向后仰去，娇柔的身躯弯成九十度，接着脚下一踩，整个人向旁边翻转而去。

　　三张黑色卡牌接连飞过，破空无声，夜色隐蔽下如同张开嘴巴显出利齿的吸血蝙蝠。诺琪露反应远超常人，可手臂依旧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滴滴鲜血渗出。

　　“出来！”诺琪露气愤的大喊。

　　暗处有人掠上屋顶，不只一人，粗略看去至少有几十。黑袍遮体，袍上暗红刺绣，狰狞恶鬼长大嘴巴伸出猩红的舌头。

　　“那都有你们，天天东躲西藏，老鼠都不如的胆小鬼。”诺琪露无视双方人数差异，直面迎上，鼻间喘息有声，丝丝缕缕形似白雾的气息在身前凝聚，如练如匹，凝而不散。娇小身躯隐没其中，威势疯狂提升，空气激荡的近乎扭曲，左右袭杀，仿若奔雷。

　　白雾每过一处，便有人倒头栽下屋顶，黑衣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减。暗处有卡牌飞起无声无息，时机精准，并且角度十分刁钻，可撞上白雾却只见刺目火星激射，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

　　“退！”房中有人出声。

　　“找到你了！”诺琪露寻声冲去，丝丝白雾逸散在空中。

　　“呜~”奇异声响从屋中传来，一道粗壮火柱喷涌而出，融石裂瓦，焦灼火浪仿若扭曲空间，直扑隐没白雾中的诺琪露。

　　“第二个使徒？一个小小的特莫洛斯城里竟然有两个使徒？”

　　火浪退去，白雾依旧，只是诺琪露已经在屋外停步。

　　屋中无人回应，诺琪露没那么多耐心，再次跳上屋顶，“杀不了你还不杀不了那些老鼠吗！”

　　围剿诺琪露的人听到撤退后已经逃窜，可诺琪露追的太快，他们也没有散开，没多久便被追上，此时想散也散不开。

　　掏心穿腹，招招杀式，诺琪露没有丝毫留情。黑袍开裂破碎，粉色内脏散落而出，浓郁血腥味在城中弥漫，谁能想到隐没在白雾中的小萝莉杀人手段如此狠辣。

　　一道剑光，无法直视的剑光，若黑夜升白日，极其耀眼璀璨。诺琪露下意识用手护住喉咙，身子急速先后退去，中途甚至撞穿一栋建筑，最终掉落在街道上。

　　“言心剑？”诺琪露看着手背皮肤上缓缓渗出的一点殷红，嘴上喘息沉重，周身白雾渐渐消散，喉咙位置微微发红。她没挡住那道剑光，但对方留手了，没有杀她。

　　诺琪露看着身前不远站立的身影，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

　　“魔十！”

　　“在下区区魔十第十席，应该不入你们沉睡黎明的眼。”那人掀掉黑袍帽子，月光照射下，露出一张青年面孔。

　　“我杀不了你，但杀那些老鼠还是没问题的，你要是缠着我不走，到时候城里的黑隼来了，你也走不掉。”诺琪露高昂着头，目光闪烁，强撑着不退。

　　“黑隼能杀我？”青年笑了笑。

　　诺琪露撇撇嘴，“为什么不能？”

　　青年笑得捂起肚子，“为什么能？”

　　“堕魔者敢派魔十来这里，帝国为什么不能派白鸽过来，说不定还不止一只。”诺琪露声音越来越小，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青年小心往南边看了一眼，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要不今天就算了，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不行！”诺琪露双手叉腰，脑后两条马尾辫甩动，就是个耍脾气的小孩。“我就不让你走，你走我就去踩那些小老鼠。”

　　街道气温骤降，寒气彻骨，诺琪露脸色微变，呼吸有些不畅。她清楚这是杀气，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才能凝成的气势，可她就是不肯罢休，原地站着不退。

　　青年盯着身穿粉色连衣裙的诺琪露，面容阴沉，从黑袍中拿出一份折叠的文件袋扔给诺琪露，“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完成独眼巨人任务，这里面是巨人孩子的位置。”

　　“以后还会见面的。”青年对诺琪露笑了笑，没有丝毫善意，身影逐渐消失。

　　“喂！”诺琪露见对方走了，拿着文件袋不甘的跺脚，朝南方大喊，“你怎么不拦他！”

　　无人回应。

　　“讨厌！讨厌！讨厌！”诺琪露气的直喘气，把街道踩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嘭！”诺琪露掠上屋顶，怎么来怎么回去。反正欠债那么多了，不差这点。

　　打烂那具尸体，暗中有人出手时，诺琪露便隐约感应到魔十的存在，不过不敢肯定，怎么也不相信魔十会出现在这里，但她仍旧没有掉以轻心，拿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她和独眼巨人单打独斗都没有这么认真。

　　可诺琪露怎么也想不到堕魔者这个据点有这么多厉害角色。

　　两个使徒一位魔十，堕魔者到底在这里图谋什么？诺琪露越想越想不明白。

　　回去路上破洞屋子有骂声传出，诺琪露轻车熟路的无视，直奔自己旅店而去。

　　“你给我出来！”诺琪露站在院子里指着洛基房间大喊。

　　洛基慢悠悠走了出来，不是从自己房间，而是从女仆的房间。他在帮自己的女仆检查伤势，万幸的是对方没有用尸浆，只是简单的麻痹毒素，莉莉娅很快就能缓过来。

　　诺琪露一阵错愕，她想的是洛基不可能管女仆死活，可看见洛基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你为什么不救唐莉莉！”

　　“只是胳膊上有点伤，人没事。”洛基撇了诺琪露一眼，回身往自己房间走。

　　“站住！”诺琪露被洛基那近乎轻蔑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门前本就粉碎的石板又降了几分，“你发现了吧，那个恶心的东西动手前你就发现了吧，唐莉莉是你的女仆，你为什么不救，你这样有什么资格......”

　　“和你有什么关系？”洛基低头与诺琪露满是怒火的大眼睛对视，语气平淡。“如你所说，莉莉娅是我的女仆，按照帝国法律她是我的所有物，就算她死了又怎么样？”

　　“你个混蛋！”诺琪露再次拿出那个不打算用的称呼。

　　洛基缓缓绕过诺琪露，“我困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我不想在这和你打架。”诺琪露深深吸了口气，紧咬着牙，好似在和洛基说话，也好似在和自己，“讨厌大叔说过你的事，唐莉莉也在这，我想打你，可不能在这......我要是打败独眼巨人唐莉莉就是我的，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你也不在乎。”

　　洛基挠了挠头，“讨厌大叔？”

　　“混蛋，和你一样的混蛋。”诺琪露回头瞪了洛基一眼，扶着墙走回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没多久便传出有人摔倒的声音。

　　“神威？可惜了这个名字。”洛基摇摇头回房间。绮瞳说过，诺琪露力气太大，平时为了不毁坏东西，基本都保持脱力的状态，连路都走不好。诺琪露为了区别脱力和随便用力气的自己就编了神威这个名字。

　　天亮没多久黑隼找上门，没多说什么，只递给诺琪露一份账单，并且告诉她这份账单已经寄往沉睡黎明公会。

　　“我知道了。”诺琪露看着上面的数字的怏怏不乐。这次任务报酬翻倍还不够补偿她昨晚造成的损坏，回去绮瞳的臭骂肯定跑不了，只盼望加西亚还没回来，最重要的是不要惊动在二楼的会长。

　　“你走吧。”诺琪露摆摆手赶着站在门口身穿黑色风衣的黑隼。

　　“是。”黑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黑隼刚走没多久，约瑟夫带着柏妮斯回来，两人直奔诺琪露房间，约瑟夫脸上带着愠怒之色。

　　“昨晚你走没多久巨人就来了。”约瑟夫压着怒意，话语尽量平静。“它没有动手，只是在林外徘徊了一会，大家术式都来不及布置，正是你打败它的机会。”

　　“在林外徘徊？”洛基从房间走了出来，怀中抱着黑猫，他低头看了看眯眼睡觉的猫咪，“巨人在找什么吗？”

　　“洛基阁下。”约瑟夫神态恭敬许多。自从柏妮斯说过自己遭遇后，约瑟夫便对洛基彻底改观，不敢再怠慢，昨天早上没叫洛基起床参加集合，便是洛基授意他做的。“我也有你说的这种猜测，只是缺证据。”

　　“证据？”洛基沉吟半晌，怀中黑猫缩成一团，身子微微发抖。

　　“不用等什么巨人了，让巨人来找我们吧。”诺琪露扬了扬文件袋。“这里面记录的是巨人孩子的位置。”

　　“什么！”约瑟夫双目火热，他身后的柏妮斯也注目看向诺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