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梨树,扎根在陵圯村村口处。
直径过米,需要数人合抱方能环住,高度少说也有二十米。
这三棵梨树,彼此相距不过五六米,仿佛亲兄弟一般,树枝相接。它们的树龄,就连村子里最年老的一些人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这三棵梨树便像如今这般在此屹立不倒了。
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杨瞎子对村里人说这三棵梨树已有上千年树龄,当地人对此讳莫如深。有把不住风的年轻人跟人吹nb,嘘嘘此事,听闻此事的人们对这种不符合科学常理的说法不屑一顾,毕竟寻常梨树能生长200岁便已是极数,若说这活了上千岁,岂不是成精了?这说明什么?与有荣焉这词不假,但你要是自身无才又没借着光的话,只会更遭人鄙视。不好意思,扯远了。接着说这三棵梨树。
这三棵梨树确有神异之处,但只有亲眼见过这三棵梨树的人,才会生出大开眼界之感慨,心中暗暗咂舌。
陵圯村位于北方漻省,一年四季分明,树木生长在此,多是春季花开,夏季叶茂,秋季木落,冬季枝秃。偏偏这三棵树不同寻常,中间梨树秋季花开,冬季叶茂,春季木落。夏季枝秃,与时令截然相反。两边梨树一个四季常青却只生长着茂盛的叶子,从未开花结果;另一个则是枝叶枯败,甚至连“败叶”都是那“反四季树”提供的,树枝一年四季都是光秃秃的样子。
曾经有很多村民认为这其中的“死树”是不吉利的,会给村里人带来霉运。而且人们每次走到这棵树旁边时,总是会出现各种小意外,或者之后染上些小病。因此,相当一部分村民主张将其砍掉。
这些村民大多都是年轻一辈,当他们磨刀霍霍之时,却总会被村中的老人拦住,杨瞎子甚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偷跑出来阻止想要砍树的人。陵圯村与外界城市隔绝,发展比较落后,好在民风淳朴,尊老爱幼是每个陵圯人义不容辞的义务。见杨瞎子一副要散架的样子,吓得几个小年轻的急忙将老爷子背回了家,其他人也就散了。
几人一路上连连保证。不就是棵树么,留着也没什么碍眼的,就算是为了老爷子再赚个曾孙,也不能砍。几人生怕杨瞎子半路一激动两腿一蹬,直接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那可就摊上事了。杨瞎子甚至掉下了一连串泪珠子,浑浊的眼睛通红通红的,老泪纵横的告诫几个年轻人:村子里的人可以一代一代换,这梨树可是仅此三棵,从古至今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哪位先辈说要砍了它。这梨树若是该砍,老祖宗还能给咱们留着?老祖宗这样做,那肯定是对的,没有为什么,老祖宗说的话后人就得无条件服从,咱们就得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来,伟大的道家先贤老子不是说过么,“不守规矩,不成方圆”...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几个小青年本就热的呼哧呼哧的,老爷子唠叨了一路,就算是佛祖也会被苍蝇吵烦了。背杨瞎子的高壮青年名叫李大壮,听老爷子说到此,寻思插一下嘴,先闭上他的话匣子再说。见路旁有一棵栗子树,便带着几个人到树下乘会凉,又张开嘴,声音雄厚高昂:“杨老爷子,'不守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我怎么记得是伟大的军事家孙子说的。”
果然,杨瞎子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来,“是么?唉...孙子就孙子吧。人老喽,记忆也不灵光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啊。学了半辈子,竟被几个后生给超过了,惭愧惭愧。”
李大壮和另几个青年心中翻白眼,这杨老爷子连学都没上过,还在这卖弄学问呢,那叫啥来着,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这时,头顶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壮叔叔你说错了,那句话是伟大的教育家孟子说的,才不是什么孙子呢!”
几人诧异,向声音源处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娃趴在树上,白白嫩嫩的,像条八爪鱼一样紧紧抓着树干,见几人望来,还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杨瞎子问道:“是谁家的男娃?”
“张老四家的小树子。”李大壮道,又看向男娃“小树子,你在这干啥呢?这附近可是经常有长虫出没的,赶紧回家去。”
小树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说道:“我才不怕长虫!我正在抓浮梁呢,马上就要抓住了,可是大壮叔叔你们一来,我的浮梁就被吓飞跑了,都怪你们,哼!”
几人哑然失笑,一名青年道:“小树子,你可小心了,听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在这专心抓浮梁的时候,小心后面突然窜出来一条蛇给你p股上来一口,可别把菊花咬坏了,哈哈!“
几人都笑起来,小树子小脸憋得通红,但还是小声的嘟囔道:“这附近哪有什么菊花啊?”听到这话,几人一愣,又被逗得笑起来。
杨瞎子叹了口气,用拐杖重重的敲了几下地面,一边咳嗽一边道:“瞎说些什么呢!别把孩子教坏了,赶紧回去吧。小树子,小心点玩着,别摔着。大壮,走吧!”
几人依然在笑着,换了另一个青年背着杨瞎子,朝着小树子吹了几声口哨,向杨瞎子家的方向走去。他们也没有向后再看一下,大步向前走,莫作回头人。却不曾发现,小树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树下,眼神阴冷地盯着离去的几人,吐了吐分叉的舌头:
“嘶嘶”
......
将杨瞎子送回家,几个青年又保证了一番,并叮嘱他的家人好好照看杨瞎子,便各回各家了。
走至栗子树时,李大壮向上瞅了瞅,小树子已经不在那里了,倒是他之前趴过的地方,似乎变黑了些。李大壮只是觉着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想,总不可能是小树子身上太埋汰了,把树给弄脏了吧。李大壮摇摇头,继续朝家走去。
就这样,他的影子越拉越长,影子的头部却始终停留在栗子树下。从一旁看,仿佛兰州拉面一样,但若是撑到极数,下一秒便会撕裂...
当李大壮走至家中时,太阳落山了,他的影子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满天的晚霞。等到绚丽的晚霞过后,便是无边的黑夜。
李大壮看着满天晚霞,目光游离,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又是几个大晴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