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世界就像我所感受到的那样真实,那样无趣,单调,就在仅占有我人生中短短十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一系列怪诞离奇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何总体性地概括起来,就这些经历,让我觉得在这个世上万事或许是早被安排好的,但是无论怎样,让我觉得生命并没有刻板中那样单调,世界远比看起来要错综复杂,无论发生什么,即使违背了常理,但在这个本就没有常理,万物皆为人类定义的世界中,也并没有多么不可思议。我不知道怎样更加具体地表述我的感受,我的心情,只想把这一切写下来,去诉说给其他人。
事情的开始就在去年,也就是20年,十分不平凡的一年,灾难到处都是,而对我而言,我也无疑被卷入了一场灾难,即使现在早已过去良久,但闭上眼,过去历历在目,十分真切。正是20年的大概二月下旬,正值疫情严重时期,也正是居家隔离的时期,我也当然配合国家工作,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闭不出户。
直到一天,我开始有了咳嗽的症状,并且腹部,而且整个胸腔特别异样。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并没有特别慌张,我非常清楚我这些天,或是这几个月几乎都是在家,也没有从外地来的朋友或亲戚来访,就连父母我也没有直接接触过,就只是时不时打几通电话,所以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只是盲目的自信,我觉得大可不必告诉父母,但是去医院还是十分有必要的,可是又有新问题。
虽然说是不可能,但世间万事不可预料,万一就是我点儿背真的是染上了肺炎,这样出门未免过于不好,大街上的人和一个未知的死神同行,我一想都害怕。
忽的我想到医院里好像有个医生,我父亲与他有些联系,具体是同学还是同事我已经不记得,只是觉得可以先咨询下他。因为之前保存过通讯录,所以我当即拨通了电话。手机响了好一会,我想对方是不是忙的很,我就这样鲁莽地打过去岂不是添麻烦?对方接通了,我突然有些紧张,他没有说话,我也没说话,十分尴尬。
“喂?谁啊?”“啊,我,我是那个...”也许是太长时间没和人说话,说话也开始磕巴了,但他还没等我说完好像就听出来我是谁了,又接着说:“哦!是老张儿子吧!”“啊...对对,是我,亏您还记得...啊那个,我有点事想问您,这会方便吗?”“啥着急事啊就得现在说,一会中午我就下班,我买俩菜去找你,慢慢说不行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首先,他跟我不熟,或许是他人一直这样热情。第二,对于他口中的“买两个菜”我也有点疑惑,这特殊时期他是去哪才买得到,不会拿医院的伙食糊弄人吧。
“啊这...不,不用了,疫情期间还是不要串门的好,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点咳嗽,想问问这样您有没有事”“咳嗽?......有没有别的症状,比如发热、胸闷什么的?”他突然就正经了起来。“发热倒没有,不过胸膛和腹部有点难受”“嗯...如果你怎么出过门的话,应该没大事,你什么时候有空,最好还是来一趟医院”“昂......那我明天就去,上午”“嗯,不用太担心,就算是新冠也不是一定会死”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真是会聊天,我很好奇他跟病人平时是不是也这样沟通。不过他的话就是玩笑语气,说明应该没大问题,“啊哈哈...也是呢...那明天见吧......”我挂了电话,躺在床上不知道干些什么,索性就睡觉了,从下午四点。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7点多钟,我醒了,但没有下床。一直玩手机到九点,起床随便从冰箱拿了点东西吃,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作为一名刚刚入职就遇到疫情,被迫停职,经济收入完全为零的23岁大学生来说,打滴滴无疑是奢侈的,我选择了挤公交。
11点多,走入医院,进入电梯,一直到了5楼,电梯门开了,我走出来,穿过走廊。
人声嘈杂,仔细聆听,或许这些说话声,走路声,以及小孩子的哭闹声中,正也混着死神挥舞镰刀,收割生命,人们忍耐痛苦,无声掉泪的声音。
不久,我找到了那名医生在的房间,没敲门就进去,没想到里面一个病人没有,格外冷清。“啊来啦,来坐这说”我没说话就坐下,他开始给我把脉,同时问了我很多问题,就是医生都会问的那种诊病的问题,我挨个回答,他没有过多说话,也是一直“嗯”。
过了有些时间,关于结果他竟什么也没说,是普通的感冒还是什么其他的......他开口说:“你出去往左拐,一直走能看到化验室,先去验下血,最好再做个透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他不能诊断病情吗...而且还要做透视,是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难道他就想多骗点钱......但我没有过多的询问,还是答应,去了化验室,验血,透视都做了,拿着单子又去找他。
再回来时,屋里又有另一个人,也是白大褂,但似乎更年迈一些(这里暂且称他老医生)我没有过多在意,把化验结果给医生,他却让老医生一起看,还在小声嘟囔,时不时伸出手指,还一边点头,我心里不免得有些不安。好一会时间过去,他让老医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俩。
“你今年23对吧?”他刚刚问过,我不知他为何又问一遍,“嗯,23周岁”“你来检查,你父母知道吗”“不知道,我就昨天打完电话就自己来了,这...怎么了吗”“嗯...平时有没有很坏的习惯?”“有...熬夜,还有就是早饭吃的随便,有时不吃”“唉...既然就你自己来的我就直接跟你说好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昂...是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吗...?”“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什么...?”“你并没有染上肺炎,你的肺十分健康”我松了口气,但又很快陷入担心。“那坏消息呢...?”
“如果医院的机器没有出毛病,而且我和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没有看走眼的话......”他突然加那么多修饰词,让气氛很凝重。“你应该是,患上了...白血病......而且应该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期。”
我愣住了,房间里陷入了好一阵沉默。“你不要太伤心,现在治疗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有很多治疗成功的案例,只要你配合治疗,这么年轻的身子肯定能......”我无心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接着对话,我的心里乱成一遭。恐惧,悲伤,悔恨一并袭来,我后悔为什么要来医院,不来就不会知道结果,但这样也只是暂时的欺骗自己,无论怎样事实不会改变。我畏惧死亡,而且,我认为现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能够完全抵抗住死亡的恐惧。
我悲伤,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明天清晨的阳光,我将不再拥有。只是和平日里一样的早晨或下午亦或是夜晚,我将死去,悄无声息地离开,渺小得如同沙漠的一粒微尘。
我全身都在颤抖,眼泪也快要夺眶而出,我极力遏制住,看着医生担忧的眼神说:“嗯...我也相信能治好,我会尽快办住院手续的”这是我这辈子说过最违心的话。医生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你才二十三,以后的路还很长,相信肯定没事的”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出门,进了电梯,下楼,门开了,我走进一楼的走廊。人声嘈杂,或许以后的某一天,这嘈杂的噪音里,迟早也将包括我。
出大门,我打了滴滴,只想快点回家。不一会到了,我快步上楼,眼泪滴落在每一阶楼地上,打开房门,我走入卧室,空荡的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暂且活着的人。
我任由眼泪流下,任意让悲伤侵蚀我的身体,就这样一直哭,没有声音,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我也失去了影子。黑暗填充了整个房间,我的世界,沦陷在一片死寂之中。我并不困,但我只想逃离这个现实,就算是噩梦,那也是虚假的。不久,我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