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是谁呀,是来买书的么?”
“呃,不是,我是新来的勾魂使。”
“多大呀你,就来当勾魂使啦。”那女孩走了进来。
“难得一定得四五十岁才能当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以你的实力估计得从畜生道做起咯。”女孩轻笑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小镜。”
“哦,我是谷小瑞。殿主说等你回来会告诉我怎么做,现在我们去干嘛?”
“嘻嘻,跟我走吧,先去殿里的住所。”
我跟着林小镜走了出去,这还是我头一回慢慢悠悠的在这鬼市里闲逛。
城市里灯火通明,顺着街道走下去,歌厅酒吧样样都有。
“小哥你是怎么死的啊。”林小镜问我。
“给长生老头一瞌睡写死了。”
“噗哈哈哈,不会吧,你也太倒霉了吧,我在地府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被写死的。”
那是当然,估计几千年里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倒霉蛋,好巧不巧偏偏落在了我头上。
“那你呢,你怎么死的?”我问道。
“我呀,我一出生就被爸爸扔了,在野地里冻死的,我爸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心里一跳,看来大部分人的死法都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老吴告诉我说再过几年,就会有因果报应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尽管这并不太好玩儿。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这又没什么,这里的鬼把这些都看得很开的。”说完,又带着我绕来绕去。
“对了,你在这地下城里做什么,如果不工作在这里岂不是生活不下去?”
“我就是店里的店员嘛,老吴就负责看书喝茶,勾魂殿装修成这样也是老吴的主意,我就负责干老吴不干的活,月薪三千,自由自在。”
她的语气里丝毫没有烦恼的样子,看起来在这里生活得挺安逸的。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殿的公寓楼了。”
我看了看这栋第五层高的小房子,怎么看都不像公寓楼。
林小镜带我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床,和一个卫生间,朴素到令人窒息。等等,卫生间?
“这儿怎么还有卫生间?”我疑惑道。
“那是当然啦,你不会以为鬼是不吃东西的吧,鬼也可以吃饭睡觉,和平常人差不多的,只不过没了活人那么多讲究了。”林小镜告诉我。
“好了,你先就在这儿睡一觉,休息好了我就带你上去。”说完,哐的一声带上了门。
我倒在床上,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捋捋。我死了,被长生老头一瞌睡写死了,现在又迷迷糊糊的当了个什么勾魂使,小青、老秦、长生老头、吴舟殿长,我感觉我的脑子里想有跟棍子在不停地搅和着一般。
我就是一个孤儿,从小便是在福利院里长大,十几年来一事无成,只是在着人间扮演一颗螺丝钉的角色。现在就算是死了,螺丝钉没了,世道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吧。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从床上起来,感觉浑身上下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我这才发现床上就一层薄薄的毯子,下面就是几大块铁板。
我出了门,林小镜就从旁边的门里探出头来,“醒啦,睡得怎么样。”
“不好,骨头都散架了。”我揉了揉肩膀,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地府没有白天,时间是怎么看的?”
“地府的时间和人间一样咯,不过没有了白天,所以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这里时间就看手机咯。”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好吧现在我们去哪,上去吗?”
“不急,先把该拿的东西拿上。”
林小镜带我走到另一个房间,一面墙上挂着一墙鞭子,另一个柜子里挂着琳琅满目的符箓。
她从柜子里依次从不同垛里取出来几张符,交到我手上便是厚厚的一沓。
“这是基本的符箓,上去后会有师父教你怎么用,你再去那边选一根顺手的鞭吧。”
我把符箓揣兜里,走到墙边挑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麻绳,几根细的拧成一股。我挑了根看上去结实的,往空中一甩,那鞭子叭的一声打出了个音爆,但我总感觉有点不顺手,隔应的慌。我继续挑挑捡捡,靠底下有一根旧旧的,一头都已经散了花。这么旧的怎么还能放这儿?
我捡起来,鞭子不轻不重,我只轻轻一挥,那鞭子仿佛被用过很多年了一般晓得通人性了,一个爆破声清清脆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我喜欢的很,告诉小镜就这根了。
小镜吐了吐舌头,“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没事,用得顺手了不就行了,反正坏了殿里也会给报销嘛。”
“随便你,走吧,该上去了。”
从住所里出来,小镜带我到了一个车站,帮我打了辆车,“师父把他送到鬼门关口去,不用找了。”
看到司机肯定的眼神后,小镜又给了我一垛钞票,“这就是差旅费了,到了鬼门关就坐送你来的那辆车,司机会带你去城隍庙,我就不送你了。”
我点点头,钻进了车里。
开了一会,那司机就开始找我聊天了,果然,不管地上还是地下,的士师傅们都是最能侃的。
“小兄弟,不错呀,年纪轻轻就做了公差,还有个这么漂亮女朋友,人生赢家啊。”
“没有没有,我就今天刚当上,那女孩才我一半多一点儿大,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
“怎么不可能,地府这儿,啥都有。十几岁小伙泡五十岁大妈的有,男男也有,女女也有,年轻人管着叫自由!”那司机侃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咱也不好说什么是不,做好自己不就行了。”我打个圆场,毕竟我也还算得上年轻人。
“要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我笑笑,也不吱声。
开了许久,又回到了来时的那个关口,我下了车,除了门口有一小堆鬼,哪有什么车的影子。
我靠着关口,大概等了半个钟头,一辆巴士从远方破开迷雾,突突突的开了过来,这形似的声音,莫非?
果然,那车在离我两百米的样子吭吭两下就后继乏力,停了下来。
我走过去,里面下来一个大胡子,一猫身就钻车底下了。
“胡子叔,小镜说叫我上你的车,你会带我去城隍庙。”我冲着车底喊道。
大胡子一下从车底伸出来一个脑袋,瞪了我半天,又回到车底下了,“等着!顺便给我递个扳手。”
我拿了扳手给他,地下哐哐两声。
“好了。”
大胡子先把里边的鬼送到鬼门关,又回过头停到我面前,我一跳就上去了。
大胡子安安静静的开着车,车上就我们两个。看来这就是未来的同事了。我想找点话来聊聊啥的,好促进一下同事情感。不过看他好像没什么谈话的兴致,我也就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开得越久,天也越亮,等到路边渐渐出现又房屋时,天已经大亮了。
大胡子继续开着,直到开到了市里那座颇有盛名的寺庙里。寺庙?天地人三位一体啊。
大胡子把车停在路边,庙门口蹲着一个身影,我顺着一看,“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