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出头，一号区城的生活节奏本就很慢，街上的人并不算多。奚末穿着校服，打着哈欠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气温有点低，明明天上正挂着太阳却还是无法驱散这些冰冷，一阵风吹过，让奚末打了一个寒颤。
赶紧去街边买了一杯豆浆，感受着不断从中飘出的热气，这才暖和了一点。
便利店到学校的距离不算远，都走到校门口了，手里的豆浆还剩下差不多一半。
左脚刚刚迈入校园，就听到了一股让人厌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前面那个，谁允许你手上拿着喝的进学校？！”
奚末听到之后，看了看周围的学生，确认了应该说的就是自己。
“别左看右看了，说的就是你！”
一位教师模样的男子一把上前，他带着黑框眼镜，风不断的抚摸着头顶那为数不多的毛发。上衣穿着白衬衫，把余下的部分塞在了黑色裤子里，衣服看的出来是用心打理过的，从正面看来没有一点褶皱，不过衣领的部分已经微微泛黄，这是无论如何清洗都不能抹除的，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这件衣服上，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老师，早上喝豆浆也不行吗？”
“喝豆浆？你看看周围有其他人喝吗？心思都放在吃上面，还哪有精力学习，我看你就是来混日子的。”
“我擦，逻辑鬼才！”奚末咽下了已经要到嘴边的话语，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那您希望我怎么办呢？”
这句话的语气让男子感到有些意外，他没能听到那种学生对于老师的敬畏，而是一种平等谈话的感觉。
然而恰好是这种理所应当的平等，极大的刺激到了他的虚荣心。
“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呢？尊师重道你不懂吗？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你爸妈没有教过你？真是个没有家教的东西！和之前那个废物一样！”
奚末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在脑海里变得模糊不堪，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碎片就躺在角落，可惜却永远无法触碰。
从记事起就与奚未相依为命，没有见过父母的模样，兄长的教诲就是他最常听到的声音。
之前在学校中就因为孤儿的身份遭到过排斥，那些背后的议论让他难以入眠。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摆脱掉了这些声音，结果在今天重回校园的第一刻，又再一次听到了这些厌恶。
“喂，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好吗？”
“呦呵，你是个什么....”
男子刚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奚末的眼睛在他的视角中不断放大，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就剩下了一对冰冷的瞳孔在注视自己。
无数的黑色手掌从眼睛后面伸出，抓住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开始肆意的拉伸，撕扯。肌肉的撕裂声和骨头的断裂声不断从身上各处传来，好像整个人都要被碾碎了。
“不....停手...救....救救！”
“老师，您能再说一遍吗？”
奚末的再一次提问将其拉回了现实，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没....没什么事情了.....你.....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说完之后，男子转身就走，不敢有半刻的停留，白衬衫已经贴在后背上，脚底也有点发软。
刚才看到的景象还萦绕在心头，这种恐惧感太真实了，感觉下一刻就要发生。
奚末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狼狈离开的模样，“真是让人反胃的话语，让人恶心的感觉。”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缩小了一点。其实从刚听到那些话开始，奚末就隐隐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断的握拳、摊开后再握拳，“一句话就能让我变成这样吗？真是晦气的一天。”
把左手中拿着豆浆一饮而尽后丢进垃圾桶，开始朝着班级进发。
可惜那原本还有着温度的豆浆，几句话过后便冷了，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味道已经差太多了。
奚末刚刚来到转学通知书上面写着的班级，就听到其他学生在位置上不断议论着些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童仁他妈被他爸一刀就给捅死了。”
“是啊是啊，说是他爸来找他谈话后被刺激到了，回去就疯了。”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他连书包都没背，估计也疯了吧。”
“正好正好，一家子疯子，凑在一起免得祸害别人。”
时间会不断向前推进，但是有些事物是恒定的.....
“同学，你们说的那个学生在哪一班啊？”奚末走到了这群学生旁边，很是温柔的发出了询问。
“你谁啊，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今天刚转过来的，不懂的事情还很多，来找大家请教一下。”
对方一听到奚末是刚刚转过来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充满轻蔑的表情，脖颈也抬得比之前更高了一点。
“新来的啊，先给老子我锤锤腿，买点水，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蟑螂是一种害虫，恶臭与肮脏是它们的名字。不断在黑暗的角落中发出声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感到心烦。
它们成群出动，群居而生。把原本整洁的房间变成脏乱，在你心仪的衣物上留下斑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蟑螂是不分老幼的，每一只都是害虫。
奚末听到了对方的回答，没有搭理他，直接转身离开，想找一个空座位坐下。
而那名想要捶腿的学生看到奚末没有恭维自己，而是选择转身离开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围在旁边的同学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发出偷笑，反正在他们看来，被驳了面子的又不是自己。
“一个新来的都这么横？！我看我应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直接抬起手臂朝着前方背影的后脑挥下，紧绷的指关节在毫无顾忌的下落。然而就在要触碰到奚末头皮的那一刻，拳头停留了下来，好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挡住了，不能再前进一寸。
奚末缓缓的转过了身，很是平淡的看着眼前的“同学”说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这边的骚乱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捶腿男想要努力的挥下拳头，正紧咬牙关，脸都已经憋成了红色。
而在他一边，影子已经离开了奚末的背后，一把握住了他拳头，模糊的五官上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并且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对方的一条左腿。可惜这一幕，除了奚末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无法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