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车舱内除了嘈杂的钻头与岩石碰撞声音之外什么也无法听到。这让一行人十分烦躁。

　　现在是上午9:30左右，白昼的到来使得他们的装甲车只能在地底下潜行。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和伊维奇纵队长会合啊？”枯茅问燃尘。

　　“早上时候不是说了吗？按照预定的轨道，大概在今晚就能汇合。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车舱里面消磨时间罢了。”燃尘头靠在车壁上，似乎在半打盹边说。

　　消磨时间……这得要他怎么消磨啊？装甲车没有车窗，就算有也只能看见窗外的土层。

　　“对了，这里应该有信息平板吧？”枯茅侧过身子问二人。

　　“新的平板还没有配置到……后面的储物柜里倒是有一个旧的信息平板，是曾经一个失踪的队员留下的。但配置仅仅是墨水屏显示器，没有内置的软件之类的，但可以通过DOS系统编一些程序。”萤石说。

　　“你不是还带着一个信息平板吗？”枯茅问。

　　“两三个小时之前没电了，现在正放在充电槽里面充电呢。大概在今晚就能充满吧。”萤石回答。

　　那还不如说没有……等到今晚他们就能和伊维奇会合了，枯茅在心中吐槽。

　　而在车舱正前方的显示屏，似乎也无法像电视一样消磨时间——据说它的技术含量不比旧世界的广告牌先进多少，只是将仪表上的显示屏放大显示的led而已。

　　“那要不我去找找那个没用的信息平板吧，说不定可以有些用。”枯茅站起身说。

　　“左边的储物柜，从上往下第3排第1个柜子，密码6个1。”燃尘说。

　　这密码挺随意的啊……

　　枯茅来到储物柜前取出这个已经尘封了许久的信息平板。果不其然是十多年前就已经绝版的旧型号。

　　一开始信息平板仅仅是作为科研人员联络用的，通过局域网互相传递信息，也没有明显的操作界面，需要手动输入设定好的程序代码才可以进行操作。等到后来技术逐渐发展，也渐渐的出现了编程功能、图形操作界面、远程实时通讯功能。其形态已经类似于人们所预言的21世纪智能移动设备。

　　但这个信息平板可简陋多了，铝合金蒙皮，发黄的墨水屏显示器，断裂一半的天线，只能说是勉强能用的地步。

　　开机键长按了很久才有了反应，只是出现了方舟的徽标与加载横条，从0%到100%缓慢地加载着。

　　大概三分钟左右加载完成，系统进入了一个纯黑的界面，只有一个光标闪烁着和虚拟键盘升起。

　　“这就是早期的操作系统吗……居然连系统界面都没有，不过编程应该是可以的吧。”雪松看着屏幕说。

　　“可以编程，我试试打开编译器。”枯茅一边回忆高级中学学过的计算机技术，一边谨慎地在虚拟键盘敲击着。

　　枯茅输入了一段较长的字符——这是课本上讲述的DOS编程器启动方法，他按下回车键，弹出另一个输入窗口，输入窗口的一边有一个小正方形框，那是程序图形界面。

　　雪松看上去很兴奋：“既然可以编程，那就可以做一些小游戏来消磨一下时间了。”

　　“理论上说没问题。”枯茅盯着屏幕说，“只要不是太复杂就行。”

　　“那要不你就编一个简单的程序吧，比如兰顿蚂蚁或者生命游戏。”

　　枯茅想了想，说：“那就兰顿蚂蚁吧，生命游戏的规则太复杂了。”

　　“兰顿蚂蚁是什么？”萤石也被吸引过来。

　　“是一种细胞自动机，”雪松说，“高等学院的编程选修科目中有提到过。简单的来说是在一个白色网格平面内放置一个‘蚂蚁’，它走过的地方会变成黑格，蚂蚁在白格上右转走90度，在黑格上左转走90度。就是这么简单。”

　　“那它有什么意义呢？”萤石接着问。

　　“思考人生哲学呗，谁让我们现在都无聊到观察蚂蚁了。”枯茅敲击着虚拟键盘，正方形框中出现了一个网格与一个不透明的点。

　　“这就是兰顿蚂蚁了。”

　　一开始蚂蚁的运动毫无规律，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乱走而已，黑格与白格构成的形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仔细看甚至还有一些对称性。

　　“那么现在加快一下速度吧。”枯茅说道，输入了一行代码。

　　也难怪他是一号城的人，说不定当时受到的教育程度是很高的。雪松心里想着。

　　右上角的步数统计不断增多，从一百到一千，再到五千，再到一万，除了黑格的范围更加广，图形更无章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然而在一万一千步左右的时候，“蚂蚁”的运动忽然变得有序，他走过的黑块构成一个个闭环的圆，每一个圆的大小形状都相同，且下一个圆都在上一个圆的右下方首个格子下，“蚂蚁”也匀速地向着右下方打着转，重复这一机械的运动。

　　“这……这是怎么了？”萤石看上去很惊异。

　　“这是兰顿蚂蚁中很常见的‘高速公路’，所有的兰顿蚂蚁只要在走出1万步以后都会进入这样的一个死循环，无论如何试验都是这样。”枯茅解释说。

　　“就像是生命，无论一生经历了什么最终终会走向消逝的不归路。”雪松说。

　　“我看更像是人类社会的命运吧。”枯茅语气略带嘲讽。

　　……

　　9小时后。

　　北方勘探的第2天，即将迎来它的黄昏，装甲车也久违地从地下钻出来。

　　这让雪松非常兴奋，毕竟第一次被关在完全封闭的狭小地方那么久，他已经十分渴望外面的广阔天地，他申请到车顶去看看，被批准了。

　　他来到车顶，今天的黄昏是酒红色的，也许是雨季刚过的缘故，夜空格外的清朗，甚至可以看见东边的星星。

　　他转向身后的南方，已经完全看不到珠穆朗玛峰和方舟的身影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宇宙飞船中的宇航员，在漫长的旅程中无法见到故乡的身影。

　　他似乎有些惆怅，他不知道方舟的里人们和雏菊，过得还怎么样。

　　幸亏青藏高原大部分是低污染区，如果定期服用碘片就不需要担心空气中极少量的辐射尘，他坐在车顶的钢板上，钢板依然带着穿越岩层的余热。

　　与此同时，车舱内通讯器传来了空中蝠鲼旋翼机人员的留言。

　　“呼叫W小队，请保持无线电信号畅通， U小队将于20分钟后左右与W小队会合。”

　　“太好了啊，终于能见到伊维奇队长了。”秋枫略带欣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