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凶手夜魈

　　在这一年里，老者经常和李山促膝长谈，在谈话中，李山了解到了很多核前时代，核后时代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格局有多么狭小。李山也会就圣盾山脉外的见闻说与老者，每每老者听到战乱后人们颠沛流离的惨状都会嘘唏不已，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老者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也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只是爱这个世界爱到心态扭曲而已。至少老者在圣盾山脉撒下的这面积广阔的植被，就已经是这个时代下最伟大的壮举了，他只是方向偏了。对地球有多深的爱，老者对人类就有多深的仇恨。

　　当老者培育出的能在酸雨中存活的植被的时候，他很高兴的跑过来向李山炫耀这一项成果，他的眼睛中挂着泪水，那嘴角扬起的笑容让李山想起了父亲，当年父亲带着他进入罗德里格斯时，他也是笑着告诉李山：“以后就能在这里幸福的活下去了。”

　　老者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研究不顺利或者某一片植被被风沙摧毁时，他会心痛的捧起那些掉落的植被枝叶和实验的失败品，告诉李山他在这些生命上倾注了多少精力。

　　李山始终没有找到逃出来的时机，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虽然老者短时间内并不想杀害李山，但绝对不会给李山自由，老者生性多疑，只有失去自由的李山才能给予老者安全感，这样的李山才是老者最理想的情感宣泄对象。

　　老者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来了，其实李山盼望着老者能多来，因为这里只有老者可以给他解闷，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上除了睡觉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这里除了李山外就剩下这些夜魈，它们刚开始对李山十分警惕，现在发现李山并没有威胁后，这些夜魈有时候会爬到李山附近，轻敲玻璃或者小声嘶叫，李山只是友好的注视着它们，他和这些畜生很难沟通，不过说到底，其实李山和它们都是失去自由的笼中之鸟。

　　一天，李山发现整个夜魈群都很不对劲，平常只要没有人打扰，夜魈都是一直很安静的趴在某个角落，但是今天整个夜魈群很急躁，不停的钻来钻去，而且还发出一阵阵的啼叫声。

　　过了大概数个小时，魈群中钻出了几只夜魈，它们朝李山走过来，其中一只跳上了李山所在的培育器的顶部，其他的夜魈纷纷看着李山，李山觉得它们的眼神中似乎没有恶意。

　　培养器传来震动，李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玻璃罩缓缓升起，“这就出来了？”李山看着周围几百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出来。

　　“吱吱吱。”夜魈朝李山叫唤着，同时，朝上方管道爬了出去，李山没办法和它们一样飞檐走壁，只能在里面等着。

　　几百只夜魈像潮水一样从管道外涌了出去。李山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老者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后该怎么收场，他不清楚这些野兽是怎么脱离老者的控制的，但现在的基地很有可能还掌握在老者手中，他不认为这些野兽能逃脱这么精明的老者的掌控。

　　不一会儿，它们又返回来了，最前面的那一只夜魈嘴中还叼着一个东西。那只夜魈走到李山脚下，发出了几声“吱吱”声音，看到李山无动于衷后，又用头蹭蹭了李山的脚。

　　李山木讷的伸出手，随后夜魈将嘴中的东西吐到了李山手掌上。还等他没来得仔细观看手中的东西，夜魈就迫不及待想拽着李山往大门走，它们不断用脑袋顶着李山示意他向前走。李山只能往门口走。

　　到了大门的门口，夜魈们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李山。门依旧是关着，李山在门周围试图寻找开光，但却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又只好向这些朋友寻找帮助。

　　夜魈们都望着李山的手掌。李山顿时明白手中的东西是出去的关键，他拿出那个东西一看，原来是张门卡。李山把卡片贴到墙边光滑的凸起处。门发出了一声闷响，哐当一声弹开了。

　　魈群兴奋地发出尖锐的叫声，李山不得不捂上耳朵。出来后，李山发现这个基地比他想象中要大，基本上这里没走几步就会出现几条分叉路口，很容易迷路，其中很多路口都被大门封住了，而李山手中的门卡只能打开关押自己的大门。

　　好在这里的魈群对这里足够熟悉，李山选择跟着夜魈走，至少目前这些小家伙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迹象。

　　魈群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为了让李山跟得上，估计会更快。夜魈止步于一扇大门前，在通风口处钻入了内部。这扇门和之前李山待的那间屋子的门是一样的，但用了门卡却没有反应。这时，他身边的夜魈彷佛想让他一起爬进去，李山看了看通风口，这么狭窄的通道很难爬进去，可这是唯一进去的方法。

　　他咬了咬牙，爬了上去，当头进去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想错。里面的空间很广阔，已经被夜魈挖开了，只有出入口还是照样狭窄，不仅如此，这些通道还与其他通道相连。李山突然意识到这些通道可能是夜魈早就已经挖好的。

　　爬入房间后，李山发现这间房间和之前自己待的房间是差不多的，像是一件手术室。李山环顾了这间房间，发现一些很不寻常的地方。照老者的说法，基地在灾难发生后就进入了节能模式，大部分房间除了老者进入时会有灯光外，都是暗无天日。

　　这件房间却灯火通明，而且所有医疗设备都是处于工作状态，李山发现中间有两个手术舱，只有这两个手术舱没有处于通电状态。而且房间中到处都有夜魈的身影，却唯独这两个手术舱附近没有夜魈，它们好像对这两个手术舱很忌惮。

　　李山慢慢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打开舱门，突然吓了一大跳。

　　这是老者？李山仔细的看了看这张脸庞，没错，是老者，又或者是老者的皮囊，他的脑部已经被手术舱的机械手抓出，悬浮在头上方。另一个手术舱的人是年轻人，他的脑部已经被抓出，现在也只是一副皮囊。

　　强忍住喉咙深处的恶心，李山仔细检查了这两个手术舱，发现电线被弄断了，很可能是手术途中电源被断掉而造成老者和年轻人的死亡。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些夜魈，再加上之前挖出的通道，李山怀疑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这里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老者的轮椅，李山猜夜魈带自己进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物品。李山细细的研究了老者的轮椅，发现其实不一定要坐在上面才能控制基地，只要将放在轮椅上的芯片植入头皮中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基地。老者在接受脑部移植的时候必须把芯片卸下来，倒也替李山省了一番功夫。

　　谁能想到仅仅是一枚小小的植入式芯片就可以控制这么大的基地。看来老者对李山有所保留，他之前告诉李山他能控制这个基地全靠这张轮椅。

　　看着年轻人身上的衣服，李山想起自己好像已经一年多没穿过衣服了，他扒下了年轻人的衣服，稍微大了一点，但总比赤身裸体的好。

　　向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后，李山带着夜魈离开了这里。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李山将这座基地中各个部分都查看了一遍。在老者的实验室和培养室中李山见到了数以万计的实验体，大部分都是不伦不类，像是核前时代下各种生物的组合体，在和老者的谈论中，李山了解到老者只是把其中有用的基因随机融合，然后将能成功存活的生物投送到圣盾山脉附近，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依靠自然选择将竞争力强，能适应当前环境的生物给保留下来。有时候也不一定会采取基因融合，毕竟这种方法太费时费力，细胞核融合也是老者常用的手段之一。

　　不过将这里的物种数量和之前在外面李山遇到物种相比，老者的成功率明显很低，老者自己也曾表示自己创造出的生命存活率太低。

　　这个实验室甚至还有人类实验体，将动物的肢体移植到人类身上，不得不说老者的想法很疯狂，但李山很好奇他是如何解决器官移植排斥，如果真的有一种生物拥有人类聪明的大脑，野兽锋利的利爪锐齿，植物顽强的生命力，以及超高的寿命，那么这种生物将无敌于地球。

　　李山还去各个冷冻库中查探，依据他的了解，这里冷冻的大部分是人类的胚胎还有精子和卵子，这是为了让人类在灾后迅速恢复人口，如果人类的数量下降到红线以下，无法再依靠自然繁殖来完成种族延续，那么这里会是人类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老者不可能会让人类繁殖下去，他太恨人类了，李山知道这里的胚胎以及其他的东西恐怕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这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不难想象到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会来自哪里，这里的胚胎恐怕早就被老者弄去做实验了。更有可能的是，在用光这里的胚胎后，老者会克隆部分实验体去供实验消耗，甚至蛊惑外面的人来朝圣以便可以为早期的实验体提供食物或者直接为老者提供实验体。

　　一想到这，李山对老者的逝去就不感到太悲伤了，尽管这一年多时间里，老者教会他的东西非常多，也让他知道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人类的延续。

　　最后参观的地方很不寻常，这里冷冻着的是居然是老者，而且是十几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