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手眼通天是一个吹牛专用的词语。实在没想到，对大哥来说，这只是一个客观的描述。”

　　吃着烤肉喝着酒，一个饱嗝后，陈天甲眼角又湿润了。

　　“哥，我在末世前都没过这么好，可是……他们却看不到这些，我连一个家人都……”

　　“啪！”

　　一个巴掌扇在脸上，打断了陈天甲的哀嚎，谝智顺势扯过领口。

　　“我是你谁？”

　　“大哥……”

　　“算不算你家人？”

　　“算。”

　　松开陈天甲的衣领，谝智双手一摊。

　　“那不就得了？我不是还在吗？”

　　“况且，对逝者最大的尊敬就是坚强地向前走，你现在这样……像什么话？”

　　“我……”

　　陈天甲还试着解释什么，就看见谝智把那盘没吃不完的烤肉推到自己身前，伸出一根食指斜向自己。

　　“你不要再说了，长兄如父，你以后就好好听话，别整天在那无病呻吟，当个男人！”

　　说完，谝智站起来举着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转身准备离开餐厅。

　　“吃完了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这座现代气息浓郁的大楼，在第三层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复古阳台。

　　谝智现在就趴在阳台的护栏上，眺望着这空荡荡的城市。

　　“大哥……大哥？”

　　拍开陈天甲的手，谝智迷迷糊糊地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呃……我吃完饭去上了个厕所。”

　　“肠胃有问题？”

　　“不是，我很快就出来，出来之后就迷路了。”

　　谝智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一半醒神，一半克制。

　　“原来是我的问题。”

　　说话间，谝智伸手抓住陈天甲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指着阳台外的世界。

　　“你看见了什么？”

　　“除了空地，什么都没有。”

　　“不对，是我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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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边缘，一支很小的车队小心地行进着，躲避危险的同时，还努力寻找着生存必需品。

　　而这个时候，这支队伍的领袖总是站在离人群的不远的车顶，警戒着可能的威胁。

　　从他手背上流转的红光，不难看出这是一位超凡者。

　　但，除此之外他跟难民就没什么区别。

　　同样是一头脏乱的头发，一张油腻的脸和一双漆黑的手。

　　不……他的衣服比难民还脏，藏青色的衣服早就被血污染成了黑色，除了左臂上那个干净到格格不入的徽章。

　　男人笔直地站在夕阳的光芒下，疲惫的眼睛依旧透露着锐利的目光。

　　“汤叔叔，这是爸爸刚发现的巧克力，他让我给你！”

　　小女孩站在汤峰投下的影子里，稚嫩的双手高举着一块还没开封的巧克力。

　　从车顶轻轻一跃，汤峰半蹲着落到女孩身前。

　　顺势在还算干净的裤腰上擦了擦手后，他目光温柔地看小女孩，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是小孩的零食，叔叔是大人，不吃这些的。”

　　“可是……这个很甜的！很好吃！而且，爸爸说这个必须给叔叔。”

　　汤峰微笑着把巧克力塞回女孩手里。

　　“拿去跟你的小伙伴一起吃吧，你爸爸那里我会去说的。”

　　说完，俏皮地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尖。随后，又重新站起来，就像一座高耸的山峰。

　　夜晚，刚睡下3小时的汤峰自然地苏醒过来，按照他定下的规矩，马上就是自己值第二班岗的时候。

　　就在汤峰凝神静气调整状态的时候，一丝轻微的动静引了他的注意力。

　　“谁！”

　　手臂上刚燃起的烈火缓缓熄灭了，汤峰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徐，你大晚上不睡觉往我这跑什么？”

　　“哎呀，恩人，你忘啦，今天晚上是我值班呐？我过来是把这个给你……”

　　说着，徐亨走到汤峰身旁，摊开的手掌上是那支已经拆了半条缝的巧克力。

　　见状汤峰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叹气道。

　　“对不起啊，老徐，这事儿是我的疏忽，忘了跟你说。不过，该说的也都告诉你女儿了。”

　　“况且，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大人怎么还抢孩子的东西呢？”

　　“不不不！恩人你得多吃些东西啊！你这几天为了我们，这身体都不知道瘦了多少！”

　　汤峰摇摇头，舒展的眉头又皱上了。

　　“我身体自己清楚，所有大人吃的都是一样的，我凭什么搞特殊，你们没事我就没事！”

　　徐亨哽咽着，他很想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们整天再累也就搜寻些物资，而汤峰却随时都在战斗。

　　“你拿回去吧，还有告诉他们，别在叫我恩人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待徐亨走后，夜深人静之时，汤峰坐在火堆旁。

　　抱肩的右手，轻轻揣摩着那个臂章。

　　“国没了，法也没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会守住最后的底线，虽然很难，但总有办法……”

　　沉寂了一会儿后，汤峰重新站起来。

　　夜晚虽然寒冷，火堆虽然温暖，但他不喜欢坐着，他自己就能点燃火焰。

　　一直到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汤峰才回到车里休息。

　　在汤峰休息的时候，车队又开始新一轮的转移。

　　“大哥，怎么这么大个城里，连辆车都没有啊？”

　　“我忘了，况且你这个不是更好用嘛……”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块大铁板上。

　　更准确地说，是坐在一扇大铁门上。

　　这扇还连着轴承的厚实铁门，载着两袋物资，两个活人，紧贴着地面极速滑翔。

　　“大哥，你这个办法消耗太大了，我感觉坚持不了多久！”

　　谝智听后一脸关切地问道：“那你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啊？”

　　“十分钟！”

　　“没问题，你再跑个十一分钟，到时候快不行了再跟我说。”

　　说着，谝智把陈天甲往旁边挤了挤，枕着物资顺势躺下。

　　驾驭着门板的陈天甲不敢分心，只是坚定地告诉自己。

　　“等进了城，我们一定得找辆车！”

　　闭目养神的谝智听后，悠然自得地回应道：“随便，反正我又不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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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下不到两小时的汤峰，在呼喊和摇晃下，挣扎着抬起紧闭的眼皮。

　　“怎么啦？”

　　一只小手指着窗外，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说外面有两个仙人路过。”

　　汤峰顿时一惊，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外面肯定是两个超凡者。

　　来不及跟孩子继续说什么，汤峰身手敏捷地顺着天窗来到车顶。

　　确认了超凡者的身份后，火焰迅速覆盖四肢，又从车顶跃下，站在了车队的边缘。

　　“来者不善啊！”

　　躺在板上的谝智一巴掌拍在陈天甲背上，“怎么说话的？我们才是来者！”

　　“哦～明白了。”

　　板子跑得快，停得也快。

　　带着扬尘，刹在离汤峰仅一米的地方。

　　“停这么近干嘛？真把自己当来者啦？”

　　“那我再退退？”

　　“嗯！”

　　听着烟尘里有些熟悉的声音，汤峰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多不少，刚好3米。”

　　“可以，就这样吧。”

　　“啪嗒”两声从烟尘里传出。

　　“兄弟，初次见……哎，熟人啊！”

　　“咳咳……大哥，这是哪位啊？”挥手驱散烟尘的陈天甲下意识地问道。

　　“给个提示。多亏了你，我才能认识他。”

　　“哦～”，陈天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狱友啊！”

　　“什么狱友？我是警察！你们都是超凡者？靠过来有什么事吗？”

　　见汤峰的并没有遇见熟人的友善，谝智笑着摊开双手十分和善地说道。

　　“别激动，别激动啊，我们是来救人的。”

　　说着，目光毫不掩饰地越过汤峰，扫视着车队里的其他人。

　　稍加计算，谝智的嘴角便不由得微微划出一个弧度。

　　“天甲，把我们的礼物拿过来。”

　　“来了！”

　　半人高的布袋被放在地上后，谝智蹲下解开了它，塞得满满的物资一下膨胀着溢出边缘。

　　袋子里除了食物和水之外，还有大量的药品。不管哪样，都是现在最为珍贵的东西，而这样珍贵东西，就小山似的摆在这里。

　　关注着这里情况的民众，看清布袋里的东西后，都不由得伸手掩嘴，试图掩饰自己的震惊。

　　汤峰仅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锐利的眼神依旧盯着谝智。

　　他很清楚，整个车队根本没有东西能比得上这个布袋。

　　除了车队里所有的女人。

　　“拿着啊，这是我们的见面礼。”

　　陈天甲包好布袋后，毫不做作地就往汤峰手里塞去。

　　但是汤峰扭身躲开了。

　　“非常感谢，但我们不能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

　　“那……生病的孩子也不需要一点药吗？”

　　指着还躺在父母怀里虚弱的孩子，谝智淡淡地问道。

　　“可……我们没什么能拿出来交换的……”

　　“呵呵呵，换什么？不是说了，这是礼物！”

　　汤峰转头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母亲，又看见了于心不忍只能背过身的父亲，还有那昏昏沉沉的孩子。

　　“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们只要这点。”

　　“不客气，不客气，礼尚往来嘛。”

　　拿着药盒往回走了两步的汤峰，猛转身盯着谝智问道：“你说什么？”

　　谝智没理会汤峰，有恃无恐地同陈天甲演起相声。

　　“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说要做什么吗？”

　　“记得啊，大哥！”

　　“你再说说看呗。”

　　“我们是来救人的！”

　　又一次绕过汤峰，谝智一指指在那些民众身上。

　　“你看，这些人该不该救？”

　　“该救，必须救！”

　　缓步来到汤峰面前，谝智盯着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警察，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你怎么觉得？不用急，我给你们时间。”

　　说完，带着陈天甲退回到门板边。

　　随着两人退开，汤峰也拿着药盒回到车队里。

　　“大哥，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急功近利？”

　　“对。”

　　“不对。时代变了，但也没变。”

　　见陈天甲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谝智笑着举起了拳头。

　　“这个，就是让他们能够好好听话的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而我，现在只需要他们听话，其它的问题，回城后自然迎刃而解。”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谁拳头大，他们听谁的？”

　　谝智淡笑着，摇头否定了这个的想法，反问着。

　　“你觉得汤警官实力怎么样？”

　　陈天甲稍加思索就开口，“不知道，反正肯定没我强。”

　　“那他们听你的吗？”

　　拳头轻敲脑门，陈天甲一下子明白了。

　　“哦，我懂了，原来时代卡在中间！”

　　“懂了就行。走，我们去看看他们谈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