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哇!好啊!……”马尔斯岛等离子屏蔽罩的内侧传来一阵阵狼一样的嚎叫。屏蔽罩外,是两艘载着近千名工人和几十个阿拉伯妖艳女郎的货轮。
这天下午,利先生应周馥之的要求、将中东酋长国送来的、慰问工人的异国女孩送到马尔斯这边。同时上岛的,还有那些受市政厅鼓舞、来此务工的爷们。因为天气良好、风平浪静,两艘船在下午4点刚过就来到屏蔽罩外、等着毛赫下令解除屏蔽。马岛上,距离屏蔽罩最近的平台上的工人已经听到消息。他们眼看着两艘船驶来,船头的甲板上还站着十多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酋长国女郎,工人们早已按捺不住憋屈很久的火热的欲望、向着来船狂嗷着。
情欲激起的兴奋暂时掩盖了对马岛诸多疑点的思量。因为很多平台上的工人来到深渊换班,他们渐渐对深渊的用途、33医疗船是否存在、此前伤病工人的去向等产生疑问。好在岛主毛赫早有准备,他对此解释道:深渊是用来暂时监管那些违反操作规程的工人的、以示惩戒;医疗船确实存在,就在深渊甲板下另一个部位;伤病的工人痊愈后被集中送到一个平台上作业、方便统一管理,有些甚至送回了G5。毛赫还说,他理解大家的心情、也理解工人对平台的质疑,但正像市政厅所说、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完成这项史无前例的伟大工程、为了G5、为了全市市民的福祉!
毛赫的话暂时化解了工人的重重疑虑。如今,阿拉伯女孩又来了,工人们顿时抛却了先前的烦恼、把眼睛瞄向了散发着孜然味的妖冶性感的娘们。
两艘货轮检测识别后、依次驶入马岛。驶过附近的平台时,上面的工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向远道而来的异国友人致以最真诚的问候。这种问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诚挚感人的。工人们有的挥着手臂、有的声嘶力竭地叫着、有的拇指和食指形成一个圆放在嘴里“嘘”着、有的则把手捂在裆部、向美女们发出迫不及待的邀请。“都有份、都有份!”维持治安的警员端着枪驱散围观的工人、让他们干活去。从G5前来务工的男人们被安排到各自客轮后,那些酋长国的女宾们去到9号邮轮毛赫和卡西姆的驻地。在那边,岛主为女孩们备下了盛大的接风宴、让她们洗去来时路上的疲惫和风尘、迎接新的“挑战”。
这个时候,被统一发配在14号船上的阿来、借着一条往来各处的轮渡、躲过巡警的检查、攀上了深渊的甲板——他又回来了。阿来快步跑到深渊的管控室、对里面的管理员说、他找阿古有点事。
“什么事?”管理员问。他正在观看一个“爱情动作”的视频,没在意阿来是怎么上来的。
“嗯,私事。嘿嘿,私事。马上就好。”
“私事?嘿嘿,不行。”
如果放在G5当警察的时候,阿来说不定早一枪撂倒对方了。但在这个人命如蝼蚁的地方,他想放肆都没有工具。阿来向这个盯着视频的小伙子鞠了两躬,一脸的堆笑,请他务必网开一面。
阿来费劲了唇舌,对方也听得心烦意乱。他调出阿古所在地点的监控,瞄了两眼,扭头告诉阿来:“正在海底作业呢,等等吧。”
“等……等多长时间?”
“他们刚下去。估计晚上吧,最快也得到晚饭时候了!”
晚饭?!阿来心里一沉:晚饭时候,那会儿利先生的船早就走了!不行,必须让阿古马上上来,现在就上来!
阿来重新来到管控室外,又鞠了两躬。这次,他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两眼闪着泪花、面带悲痛地对里面那位说:“兄弟,实不相瞒,今儿我家老父十周年的祭日。一会儿,也就是5点20分,是老爷子仙逝的时间。老头只有我和阿古两个儿子,他活着的时候,我俩没机会尽孝,如今十周年的大日子,我们哥俩实在不能不给老爷子嚎几嗓子……”说着,阿来使出浑身解数,面皮抽动着、嘴角歪着、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咋了、咋了哥们?”里面那位放下手里的视频、盯着阿来看。阿来见有门儿,赶忙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把他们的老爹如何参加G5和A9的战争、如何讨要雇佣兵的酬薪、如何被警察乱枪打死的过程讲了一通。阿来的老爹确实死了,但不是十年前死的,具体什么时候、他们哥俩早就忘了。因为老头常年吸毒,在掏空家里的一切后,被收毒债的人打死、扔垃圾桶里了。
说完父亲的“惨况”,阿来趁热打铁,对管理员小伙子讲了一通春秋大义、三纲五常、父子伦理。也是阿来运气好,管理员的老爹也是参加那场战事后死的,不过不是讨要酬金、是枪伤复发。管理员听着阿来声泪俱下的讲述、顿觉同病相怜。他朝阿来摆摆手、示意他别讲了:老子的心都碎了。管理员跟阿古所在的铁棺材控制室说了一下、让他们尽快把阿古拉上来。
“给你俩五分钟,就五分钟。”做完这一切,他对阿来说。阿来连连称谢,就差磕头了。
二十多分钟后,阿古一脸困惑地来到哥哥面前。“什么事啊?”他略带嫌弃地问阿来,却不知道这二十多分钟对阿来简直是度日如年。时间紧迫,阿来将阿古叫到一旁,两人蹲在地上。阿来让阿古哭、马上哭。
“爹啊!”见阿古不明所以,阿来只能亲自演示。他一边哭、一边借着哭声把自己的打算跟阿古说了:“姓利的已经同意、一会儿我替你下去干活,你回平台上,到时候有人接你去返程的货轮……”
阿古没想到哥哥对他说这些,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愣了几秒钟,问:“这边挺好的啊,还能挣着钱呢!”
只有五分钟,阿来知道没工夫跟他多解释,也不能跟他说这边如何的危险、如何的命悬一线。他让阿古无论如何听自己的:“你回去照顾老娘,钱我替你挣!听话!”
阿古一脸的不乐意:“今天来了很多阿拉伯女孩……”话音刚落,阿来一巴掌扇在弟弟脸上:“出息!让你干嘛就干嘛!现在赶紧假装肚子疼!”
“肚子疼?”
“快!!!”阿来刚说完,管控室里的那位有些着急了:“你俩完事没?再折腾下去你爹也活不过来!”见此,阿来让阿古弓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搀着阿古,两人来到管控台前。阿来对管理员说:“老哥,他突然肚子疼,估计是在下面吃啥不干净的了。这样好不,他先去平台、我替他下去?”
“什么?”管理员两眼一瞪:得寸进尺啊?阿来连忙掐阿古一把,阿古“嗷”地一声惨叫。阿来对巡警说:他弟弟肚子实在疼。再去铁棺材、说不定就死在里面了。您好人做到底,拜托!
行行行!盼着下班后去会会阿拉伯野味的管理员终于不耐烦了。他让阿古离开深渊、乘坐往返的轮渡回平台上去;阿来代替弟弟下到深渊里。反正那些活儿谁干都一样,管理员想。
阿古还想对阿来说什么,阿来趁管理员看向一旁的时候、狠狠踢了弟弟屁股一脚:快滚!阿古不敢再多言、跑向深渊的船舷处,等了几分钟后、乘坐每隔半小时往返深渊和平台的轮渡离开。
回到操作平台,正赶上工人下班。阿古随着他们爬上一艘客轮,等着哥哥跟他说好的、一艘负责接应的快艇。阿古靠在舱壁上,满脑子都在想着哥哥刚才的话。阿来焦急的语气、反常的神态、不容置疑的口吻,他虽然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让自己马上离开深渊、离开马尔斯岛,但他隐约觉得,或许是阿来察觉到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
什么不对劲?阿古虽然来了一个多月,却没什么发现。这里有吃有喝、今天还来了外国妞子,跟G5相比简直是天堂。但哥哥让他马上离开,他也不敢违拗。虽然阿古和阿来的脾气一直不对路,但倘若事关生死,他还是惟阿来之命是从。阿古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在客轮边上坐着,等候约好的快艇。
临近6点半的时候,快艇如约前来,上面只有一个人。他瞥见平台上的阿古,努了努下巴。阿古会意,从船上跳到快艇。几分钟后,快艇驶近即将返程的货轮。那上面除了来时的船员,还有两百个返回G5的比利手下的女孩。阿古贪婪地看着这些女孩,哈喇子都快淌到甲板上了。“哥们,过来一下。”接应他的那个黑乎乎的船员朝阿古招招手。阿古跟着他来到一个设备舱门口,那人一巴掌把阿古推了进去:“老实呆着,否则不能保证你活着回去!”阿古没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走进设备舱。舱门在他身后关闭、锁死。
却说阿古走后,管理员让阿来代替弟弟下到深渊内部干活。阿来刚钻进深渊的甲板下,蓦地想起,和阿古这一别、将再也看不到他了!阿来恳请管理员让他在甲板上多待一会儿,理由是帮着他们清理上面的垃圾。深渊的甲板上,要多乱有多乱、要多脏有多脏。清理工作是管理员的职责,但没人乐意干。现在阿来主动请缨,管理员一口答应:“完事,你可以休息半天,今天就甭出工了!”
阿来一边清理着甲板上的垃圾、一边盯着不远处的预备返程的那两艘货轮,希望在阿古离开马岛之际、看弟弟最后一眼。
货轮那边,阿古进入设备舱没几分钟,脚下发出一阵抖动、船身“呜呜”作响。轮船启动了!
“吱……”的一声尖叫同时传来。伴随着尖叫的、是扩音器里的喊声:“停下!检查!”
扩音器来自一支快艇,那是马尔斯岛专门巡逻的酋长国军警的专用艇。快艇疾速来到货轮边上,十多个阿拉伯人端着枪爬上甲板。他们说刚才有人发现一个工人乘坐快艇来到了这边、要检查。
“没有、没人来啊!”船员纷纷嚷嚷着,想趁着天好、尽快启程。
负责接应阿古的,是利先生特别安排的手下。阿古在船上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见事情要败露,他赶忙离开人群、跑到设备舱、打开门、让阿古出来:“赶紧跑,离开这儿!”
阿古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茫然四顾着:“跑?往、往哪儿跑?”四面都是大海,能往哪儿跑!
“那就是你的事了!赶紧!别给老子添乱!”
阿古深谙水性,那就先去水里躲躲。看来也只能如此,他快步往船尾跑去。
也是巧了。刚转过一个拐角,阿古正好和一个上船搜查的阿拉伯人打个照面。“干什么的?”对方喝问。
见躲不过去,阿古只能站定,吞吞吐吐着:“我……就在这儿工作……”
对方端着枪走近阿古,上下打量他两秒钟,摇摇头:“你在说谎!”他叫过另一个同伴,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他?”
同伴瞄了阿古一眼,点点头。两人上前、要把阿古带回9号船盘问。
擅自逃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阿古上岛的第一天就记住了这项规定。“老哥啊,你特么害苦我了!”阿古心里哀嚎着。既然横竖是个死,不如碰碰运气。阿古一扭身,反向跑到另一处船舷、攀上铁栏、就要往海里跳。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枪响,阿古后背瞬间红透、跌落在甲板上。
货轮上的人、包括那些女孩都寻声望了过来。这一幕,也被正站在深渊甲板上的阿来看到。他一屁股瘫倒在地。想看弟弟最后一眼,却真的是“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