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建筑集团、袁道安的办公室里,金昭正坐在老袁的对面、聆听着对方的指示:要加紧利先生码头南面五公里处那块地皮的运作进度了。
前些日子,金昭已经按照袁道安的吩咐、完成了地块的最终可行性研究和收益预期的财务报告。老袁看后比较满意,觉得在当前G5这样的形势下能够获得如此的收益、即使是预期的,也实属难得了。但这些还不够,袁道安的意思是,地块要马上动工,而且越早越好。
“因为利先生?”金昭问袁道安。袁道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地块马上动工,这件事肯定有利先生的因素在里面,但还有一点,“因为艾敏怡小姐。”袁道安对金昭说。
那天晚上,扮作袁子维的高思借口离开袁家后,艾敏怡上楼找到袁道安。美国女孩先是对袁太太和袁小姐的遭遇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并说如果袁先生同意,她可以从美国那边介绍一位最顶尖的神经医学专家。“一切费用我们出。”艾小姐说。不过老袁微笑着谢绝了艾小姐的好意。他觉得G5这边的高远和王道已经是东陆国最权威的神经医学专家了,况且袁子芊的病情,就像高远说的,神经已经粉碎并游离,除非是上帝之手,普通人回天无力。
见袁道安没有接受自己的意见,艾敏怡有些惋惜地叹口气。过了几分钟,女孩坐到袁道安的对面,仿佛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地球对面的那座橄榄球场。艾小姐说,因为当初的规划有一定的局限性,确切地说,就是不能满足建成之后的消费需求,所以项目规模需要扩展,总面积大概增加了6%。“所以,如果袁先生这边宽裕的话,我父亲想和您商讨一下追加投资股份的事。”艾敏怡有些腼腆地解释着:她没想到袁家目前这种状况,但既然来了,还是要把事情说一下,等袁道安心情缓和之后再做答复也成。
听了艾小姐的话,老袁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妞子此次前来G5的终极目的,可能就是让他再掏点儿钱。
老袁有些不悦。他推说现在确实没心思考虑追加投资的事,何况自己在G5还有个项目马上就上马,就是那个地块。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很多钱,开工在即,需要更多的投入。他不大可能暂停甚至放弃这个项目。这么一来,橄榄球场那边,他恐怕是爱莫能助。“改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块地。”老袁对艾小姐说,为的是让女孩确信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绝对不打诳语。
艾敏怡随着女保镖兼伴游丽丝返回凯旋门后,老袁坐在二层的露台上,反复琢磨着艾小姐刚才的话。他感觉球场可能遇到什么难题了,或者根本就是个填不满的坑,甚至是个骗局!越这么想,老袁越是后悔:如果当初不去美国,就不会揽下球场这个项目,袁子维就不会跟艾敏怡接触,也就不会弄什么破别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起车祸……唉!怨我,老袁想,这么大岁数瞎折腾什么,到头来把唯一的儿子给折腾进去了!
老袁仔细分析了集团当前的情势后,让金昭加紧那块地皮的进度,不能再停留在纸上了,要马上动工!一则可以让姓利的死了那条心,二则也能堵住美国那边的求助之口。
老袁在紧锣密鼓地操作着地块的事,周馥之也在忙着自己那摊子。眼下,市政大厦的市长办公室里,周馥之和老罗刚刚通了电话。他对老罗前几天送去几十名囚犯支援马岛工程表示感谢,并希望对方能继续支持。挂了电话,周馥之刚要喝杯茶歇会儿、然后回家,桑尼指着另一部视频电话对他道:“市长,有人找。”
周馥之坐到另一部电话前,端详着视频上的人。他不认识。
对方的面部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和一张干裂的嘴。那人左边的眼睛上,有一道从左上到右下的伤疤。
“你不认识我,但你肯定知道我。”电话那头的铁山对周馥之冷冷地说,声音沧桑却有力。“你记不记得我,这无关紧要。总之,十三年前我在你的部队里干过,而且还立下了战功。当然,虽然有功,但并没有什么奖赏,甚至我们雇佣军的补偿到现在也没影儿。”铁山说:“不过,今天不是聊这个。今天我想说两件事。第一,确保我弟弟铁玉在马尔斯岛的安全。我知道,我离开那边后,你们的人肯定会为难铁玉。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将向媒体公布一个秘密,也就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件事。这个秘密,能够证明马尔斯岛并不单单是一项简单的市政工程,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工程……”
“你是……铁山?”周馥之从椅子上坐起来,两眼紧盯着屏幕,问另一边的人。他见桑尼还在旁边,朝助手摆了下头。桑尼愣了一下,离开了办公室。
“你有什么证据?”桑尼走后,周馥之问铁山。
“我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不会空穴来风。”
周馥之还要继续问,铁山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就挂了电话。
“混账!敢威胁我!”周馥之气得直哆嗦,“啪嚓”一声将茶杯扔到地上摔个粉碎,然后把桑尼叫了进来:“马上给雷局长打电话,让他查一下刚才那小子来电的位置!”说着,周馥之“腾”地从椅子里站起身,紧抿着双唇、紧蹙着眉头、两只胳膊交叉着端在胸前,在办公室厚厚的地毯上来回走着。思索片刻后,市长拨通了马尔斯岛岛主的电话:“我想问下,那个小铅瓶,确实是铁山拿走了是吧?”
“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了。”毛赫说,“怎么了?”
“‘怎么了’?刚才那家伙给我打电话,威胁我!”
“‘威胁’什么了?”
周馥之懒得再说下去,气鼓鼓地挂了电话。老市长一时急火攻心,差点儿昏过去:小铅瓶里的秘密如果外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分钟后,警方查到了刚才铁山拨打的公用电话的地点。整整一个分队的警员在电话亭四周搜索了一番,向坐在路边车里的丁探长报告:没找到。
当然找不到,谁他妈的还等着你过来抓?丁探长想着,掐灭了手里的烟蒂,四下看看,目光定在城市的西边。“跟我来!”说完,老丁几个人驱车往荣军院奔去。
“X战警!看见你的老哥们了吗?”刚进院子,丁探长就问面前不远的X战警。对方正和两个老兵坐在小楼一层的水泥地上下棋,脚边是一个塑料酒桶,头顶是蛋黄色的灯光。
因为雇佣军的示威游行,丁探长和X战警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彼此没什么印象。X战警连头都没抬,懒洋洋地对丁探长道:“你们抓走了人,又跑过来要人,还有这种操作?”
丁探长没说话,走上前、给每个老兵递上一根烟。三人看看丁探长,又互相对视一眼,接过了烟。
丁探长对他们这些老兵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恶感,有时候心里还挺同情这些人: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家也没有,立足之地只是这片破砖烂瓦,该要的补偿一直被市政厅画饼充饥,等着他们的是怎样的生活,老天爷都不敢想。
但作为警方的代言,丁探长也是身不由己,他只能按照雷局长的吩咐行事,不可能拿自己的饭碗冒险。何况,这些事,你不干,自有他人盯着探长这个肥缺呢。
丁探长拍了拍X战警的肩膀,蹲下来陪着他们把刚才那局棋走完,然后道:“铁山从马尔斯岛逃了回来,可能对工程的进展不利。如果有他的消息,最好通知我一声。”
“否则呢?”X战警挑衅地反问。
“否则……就当我没说。”丁探长冷笑一声,起身带着其他警员离开了荣军院。
“铁山真地回来了?”丁探长一走,那个络腮胡子老兵放下手里的棋子,问X战警。
“谁特么知道!”
“怎么对马尔斯岛不利?老丁刚才什么意思?”对方好像兴趣挺大,一个劲地追问。
X战警停下手里的棋,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吧,我瞎猜的啊:那个岛上的工程,可能有啥见不得人的地方。你想啊,光看着人们上岛,不见着人们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什么技术机密。啥机密?都什么年代了?地球上又不止他这一个岛,有啥机密能瞒得住人?唯一的机密,就是不可告人……”说着,X战警把目光移向棋盘:“该你了。”
对X战警的话,旁边的两个老兵报以似信非信的无所谓的微笑;相距不远的荣军院的围墙边上,一个人却用心记了下来。他是博士。
从威山路赌场出来后,博士一路溜达到荣军院附近,见丁探长他们进去,他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