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仅容一人通过的一米左右长的正方形小口,蓝钰寒用两只手扒着门,从中挣脱出来。这是图书馆的楼顶,他费了好大劲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向上的通道。上面一片空旷,视野明亮而开阔,深灰色的混凝土地面,透着紧张的深重。不知经过多少雨水而形成的白色盐类结晶,如白色细丝带一般将整块地面覆盖住。
砖头、锅、面、碗、筷子、还有几瓶水,散乱的在地上放着。蓝钰寒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这些东西给置办齐。
在这之前,他转悠了很久,这个顶楼是他找到的唯一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来到牢笼之后,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几乎每一刻他的认知都在被刷新。原来世界的父亲和妹妹,熟悉的朋友和街道,这一切仿佛都在随着他对这里了解的深入而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不想被这个奇怪的地方给吞噬,他必须找到身处于原来世界般的相同感觉,以此来警醒自己。
没有什么会比承载了酸甜苦辣的饭菜再令人记忆犹新的了。
蓝钰寒有一个和面的案板,其实是用一个椅子的面改制而成。对于如何和面,他有自己的一套私人办法,加多少水,加什么调料,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他再熟悉不过。不多会儿,一把粗细均匀的面条,便神奇的躺在了案板上。用砖头在地上搭成一个半圆形的土灶,上面留下的小口,刚好容下那口小锅。一楼那个不成样的菜园里落下的枯萎的枝叶,用来做引火物再合适不过。蓝钰寒拿着在储藏间里找到的一个打火机,“噗”的一声,小火苗窜了出来。那些碎枝枯叶像添了催化剂一样,“哄”的着了起来。
赶紧往里添柴,在碎叶燃烧殆尽,木柴开始燃烧时。蓝钰寒将那口小锅放到上面,把水加了进去。他细心照料着火,时而观察一下锅中的情况。锅里起初只有几个调皮的气泡飘上来,渐渐地,气泡开始变多、变大。水面哪能抵挡这样的攻势,只能任由其在水面咕嘟咕嘟的翻腾起来。
水开了,蓝钰寒赶紧把面条下了进去,他用筷子,不停的翻转面条,强硬的让它们彼此分离。面条上逐渐起了一层白沫,清香的味道肆无忌惮的往鼻孔里钻。他放了一点盐进去,又加了一些切碎的牛肉干,把锅从简易的灶台上面拿下来,最后又放了些切成片状的香肠。
一锅喷香的汤面大功告成。
“好香啊!”熟悉的声音传进蓝钰寒的耳朵。
扭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蓝钰寒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从那个楼梯间的小口里钻出来。她小巧的鼻子不停的嗅动着,两只长长的麻花辫耷拉在身前,在弯着腰出来的时候,几乎快要挨到地上。两双眼睛在空中相遇,白淼的眼神被浓重的惊喜所占据,不过是在她看到那口小锅的时候。
白淼快步跑到蓝钰寒身边,没有丝毫生疏的紧挨着蹲下,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大眼睛紧紧盯住他,眼神之中透露的情绪,不用想他也明白。
“你……要吃吗?”蓝钰寒想不明白,只有一个选项的问题,他为什么要问。
“嗯嗯嗯!”白淼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可爱面容上的笑意如此直白。
蓝钰寒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跟自己妹妹一样大的小女孩。
得到允许,白淼急不可耐的就要上手去抓香肠吃。“啪!”蓝钰寒将她的小手打开。白淼努起嘴,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洗手!健康!”
委屈的小脸顷刻化为了喜笑颜开,蓝钰寒倒着瓶中的水让白淼洗手,心中惊讶于这个小姑娘多变面孔。只有一个小碗,他让给了白淼,自己直接端起小锅吃。一高一小两个身影,以同样的坐姿坐着,一个端着碗,一个端着锅。
劲道的面条,非常有嚼劲,咀嚼过后遗留下的轻香,让人回味无穷。就是这个感觉,他无数次和父亲妹妹在饭桌上吃着这个面条,闲聊着各种话题。
“好吃!好……!”含糊不清的话语自左边坐着的白淼口中发出,她扒拉的很快,像是没见过面条这种食物一样。蓝钰寒温暖一笑,将锅里面的面条夹出一些放到她碗里,并把那些香肠一片片挑出来,夹给她。
白淼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蓝钰寒筷子夹着一片香肠,滞在空中,他有些心虚,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一层水雾缓缓的在白淼眼中汇聚,他慌了,心中有些后悔,没准白淼根本就不喜欢吃香肠,或者是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不过脑子,他把白淼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待了。
“哥!”碗掉落地下发出“当”的的响声,白淼“呜”地一声哭出声来。她将头靠在蓝钰寒肩膀上,双手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蓝钰寒能感觉到身边的小姑娘
在压抑着自己,只是呜咽的哭,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他手上,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究竟有多么的伤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白淼,蓝钰寒就像自己平时安慰伤心的妹妹一样,用右手轻抚着她的头,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
不做这些还好,这下白淼泪水滴落变得更加频繁。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感觉到白淼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松开蓝钰寒的手,站起身,一句话不说的跑到楼顶的边缘,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我哥哥以前经常会做面条给我吃!每回他都会把肉夹给我,还骗我说自己不喜欢。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最喜欢吃肉了,骗子哥哥!骗子哥哥!”白淼的眼睛红彤彤的,她指着一个方向,”我哥哥就在那!”
忽然间,蓝钰寒明白了些什么。他顺着白淼远眺的方向望去。远方,高耸的围墙轮廓清晰而耀眼,一栋栋匍匐着的房子,扎根于苍凉、破败的气氛之中。偶尔能看到几个踉跄的身影在建筑建筑之间的空隙之中一闪而过,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上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哥哥说过的,不能哭,要坚强!”白淼鼓着嘴,挥了挥小拳头,但那浓郁到极致的伤感,迟迟散不去。
“想哭就哭吧!把眼泪哭光了,就不会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