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沉的空气团状似的压着这个已经令人喘不过气的末世。
那些有着银杏黄的枯叶苟延残喘般俯卧在地面,被空气压抑着翻不过身。
一些树木绿的腐朽,可这种腐朽又刺伤着幸存者的眼睛,像是快要淌出的强腐蚀性药剂凝固在细弱的叶脉上,等待着被冲刷下支触摸到实实在在的地面。
树荫投在地面,厚度添了几分,阴灰地快要融入地面,接而彻彻底底隐藏起来。
“暴风雨要来了。”
1.
“所以谁是卧底?”伊德问道。
沃斯顿转过身,那些冰冷的白色月光还投射在他的眉眼。
“他们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但有一定才干的人。”他看着人群,“他们中的人,见过伊德,见过罗茜,差点杀害你,贝姬和拉塞尔,我们需要这个人,过去不是被当成诱饵,而是被她器重。”
他看着人们一个个呆呆地怵在那儿,他与金对视着。
金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玛,站了出去:“我去。”
沃斯顿看着他的双眸,嘴角微扬了一下。
2.
“你想要一个战争。”罗登趴过去,双手按着桌面。他瞟了一眼紧关的门,目光又落回休斯身上,压低声音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休斯双手绞在一起。
“对,它变了。”罗登坐回去,“那又怎样呢?我们照样活着,支是我们得想着方法活而已。”
“我们活的万不得已。”休斯抬起眼,直视着他,“或者说,我们活得不择手段。”
“那才是你为了要活下去所做的事情。”
“不,”休斯摇摇头,“我们都看到了,我们也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把人们提前储备成丧尸的食物,还恬不知耻地告诉我们,这是他们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
“我知道这很残忍。”
“你知道?”休斯双手松开,“你确实知道?”
罗登盯着他,鼓着腮帮子,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回滑,他突然站起来:“但是你是否知道,你要想活下去,你就得明白,不为屠夫,变为羔羊。※”
“高中的时候,”休斯又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中桌子深沉的檀香木色,“你们……”
“不。”罗登打断了他,“不要提之前。我知道高中的时候我们三个形影不离。”
“我们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至少我们可以试试。”
“你记得当初我们去救诺尔玛时,她跪在地上看着她死去的丈夫和女儿时,她脸上的表情吗?”
“记得……”休斯皱了下眉,“她没有落泪,没有尖叫,好像只是她新买的一个花瓶碎了而已,她转过身对我们说,”
“我要保护好自己。”
两人的眼光突然离开,房间中的争执被突然的沉静浇灭。
“她不再是之前的诺尔玛了。”罗登喃喃了一句,关掉了房间的灯,躺上了床。
3.
“就是这里了。”罗茜停下车,“他们八成会顺着这条路找我们。”
金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嘿,”罗茜手肘靠在窗上,伸出头,“小心。”
“会的。”金点点头,朝远方走去。
“沃斯顿,你听得见吗?”他打开对讲机。
“你现在在哪里。”
“平地,两周都是树林,落叶把道都快铺满了。”
“罗茜呢?”
“回去了,急着见伊德。”金对着对讲机说着,一面环顾四周。
“别这么直接。”沃斯顿的声音还是卡顿卡顿的,“记住表现出一副是逃难者的样子,找只行尸之类的。
他碰见了一只行尸,并将其杀死。他凝视着这具丑陋的尸体,握紧了一下刀,插进了他的腹部。
4.
“沃斯顿,已经四天了。”金躺在一块石头上,翻着包中不多的干粮,“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逼真的丧尸气味,也像极了一个原始居民。”
“耐心点,最近还是别通话,对讲机没多少电。”
“也行。”金挑下眉,手一甩,大字躺在石头上。他看着阴蓝的天,突然跳下了石头,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用鞋底挑着落叶,突然他发现了一支铅笔。
他俯下身,挑开落叶,拾起那支笔,仔细地观察起来。
“肯定是这个家伙开的枪。”一声女声。
金回过头,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站在那儿。他们三个端起了枪。
金将铅笔踹进口袋,双手上举:“我叫金。你们有没有地方可以接纳一下我,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是不是你开的枪。”那个女的逼近了一步。
“塔里。”休斯拦了一下她。
“我没有枪,你们可以搜查。”金友好地示意了一下。
休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们,走上前拍着金。
“他没骗你们。”休斯走向同伴,“除了一些干粮和他刚捡来的铅笔,他什么都没有。”
塔里放下枪,轻蔑地笑了一下。
“你们有……”
罗登用枪柄猛击了一下金的后脑勺:“走吧。”
5.
车后身。
金微微睁着眼,看着树荫在自己饿前方不断后退,他闭上眼,感受着车的行驶方向。
光影不断跳跃翻过他的脸庞,他又微微挣开了眼。
他看见了一个类似废弃旅馆的门,车缓缓地开进去,突然刹了车。他立马闭上眼睛。
“他怎么还没醒。”罗登将他扛下来。
“你不就希望他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休斯上前帮忙。
“我也没多用力。”
他们把金抬到诺尔玛面前。
“诺尔玛,我们发现了这个人,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诺尔玛看着这个满身血迹的人,轻松地将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他也太脆弱了。”塔里抱怨着。
休斯看了她一眼:“你们回去吧,我来就好。”
塔里松开手:“本来就该这样。”
休斯和罗登看着她,她眼珠偏向一边,头微斜,走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休斯咬了下下唇,一个使劲夹住了金的胳肢窝。
“你确定?”罗登慢慢松开手。
休斯点点头:“你帮我准备点吃的去吧。”
罗登看着他,点点头。
休斯看着他逐渐走远,用肩膀撞开门,将他摔在床上。
“你可以睁眼了。”休斯转过身关上门。
金惊异地睁开眼。
“我看见你的对讲机了。”
“那是丧尸刚出现我逃难时带的。”
“它还有电吗?”
金不语。
“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金坐在床上看着休斯。
“别那么孩子。”休斯笑了一下,“你认不认识一个老教师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不。”
“那你现在应该继续装昏迷。”休斯含下下巴,眨眨眼。
金用舌头在嘴里搅了一圈:“那两个孩子呢?”
休斯看着他,突然笑起来。
“笑什么?”金抓了下床单,眼神慢慢上抬。
“用对讲机的时候注意点。”他打开门,“诺尔玛一般不会检查床底。※”
6.
“沃斯顿,”金锁上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卫生间锁上门。
“你在哪里?”
“卫生间,一个旅馆的卫生间。”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遇见了诺尔玛。”
“你有看见那两个孩子吗?”
“我现在刚刚被分配好房间,还被一个混蛋打了后脑勺。”
“你要小心,那两个孩子很可能被关在隐秘的地方。”
“我会的。”金放下对讲机,打开水龙头,洗去脸上的血迹。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7.
“一个旅馆。”沃斯顿摊开地图。
伊德站在一旁,严肃地看着:“那里有两个旅馆。”
“我们去过这个。”贝姬用手指着一个小点,“这里很简陋,甚至像被火烧过的废墟,房间间的连贯性不怎么好。我们在清理一边的时候,另一侧突然有约摸一打丧尸出现,我们没有侦查完就跑了。”
“所以应该是这个。”罗茜指着另一个。
“确定是个旅馆吗?”拉塞尔在一旁看着,提出了问题。
沃斯顿看向他。
“那里有一个大型游乐园,里面也有着旅馆。”拉塞尔看着众人,“我儿子小时候,我和他母亲经常带他去那儿。”
8.
金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坐在床沿上,准备拿出对讲机。
敲门声。
他急忙穿上鞋开了门。
“金。”诺尔玛走进房间,在房间里打转,“对吗?”
“是的,女士。”
“你在外面流亡了多久。”她停在桌前,用手指抚着小雕塑物的外表。
“我不记得了。”
诺尔玛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你一个人吗?”
“我和我妻子曾在一个小镇待过很久,后来那里沦陷了,我和我妻子再没遇到过。”金坐在床上。
诺尔玛转过身,拿起小雕塑:“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带着一小堆人会出去。总督会让我们抓一些丧尸放到丧尸坑里。”他用脚小心翼翼地将装对讲机的包裹踢进床底中心。
“总督。有趣。”诺尔玛抬下眉,“所以。”她突然转过身抓住他的领子,“你来这里图什么?”
“什么?”金猛地看向她。
“那个该死的老人和女孩,在哪里?”她死死地盯着金。
“你在说什么?”金身体微微后仰,皱起眉头,手指拽了下被单。
诺尔玛看着他慢慢移开身体,笑了一下。“你和休斯他们出去寻补给吧。”
她关上了门。
9.
金跟在休斯与罗登身后,走出旅馆。他走在路上,看着四周树木投在地上的斑驳阴影随风破乱着形状。
“这里是什么旅馆?”
“旅馆,你开玩笑吗?”罗登转过身,“有时间我们带你参观一下这个游乐场。”
“游乐场?”金皱起鼻子,小步跑上前,“这是个游乐场?”
“是的。”休斯揽过金,拍拍他的肩。
“所以我们今天不去找那两个孩子是去找补给是吧?”罗登说道。
休斯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容我话多,什么孩子。”金小心翼翼地将头凑上前。
罗登看了他一眼:“两个孩子而已,他们不小心走失了。”
“那很遗憾。”金避开他的眼神,“说不定他们可以自己活下来呢?他们多大了?”
“那个小姑娘八岁左右,那个男孩比她大个几岁。”
金点点头。他看着自己走过的路,以及旁边的记忆标记。
“废弃旅馆,我觉得我们不用去看看。”罗登站在旅馆前。
“还是去看看吧。”金率先走了进去,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前。
他们走进去,里面有着被烧过的很凝重的焦味。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门口。
“我去这里看看。”金跨过尸体,走进了一间房间,罗登和休斯两人分别往两侧房间走去。
金看见一具烧焦的尸体已经粘黏在床旁,头上有着一支箭。他拔出箭,笑了一下。
10.
“沃斯顿。”
“怎么样了。”沃斯顿看着伊德与罗茜教导着众人。
“我得纠正一下,他们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里面树木很多,而且那些游乐设施都还是比较完善的,旅馆在最前方,然后是一个大型滑滑梯,后面还有各种东西。”
“拉塞尔去过那里,你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有,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怎么了?”沃斯顿转过身紧张起来。
一阵寂静。
“金?你还好吗?那两个孩子怎么了?”沃斯顿皱起眉。
没有人回应。
“金?”
11.
“放下它。”塔里端着枪站在门口,罗登站在她的身后,“不然我现在开枪。”
“把它踢开。”
“金?”沃斯顿的声音还在响,“你还好吗?”
塔里的枪一直指着金。罗登走过金,走上前,用力地朝对讲机踩了下去。
他将金的手被过去,将他推出了房间。
12.
“你说你是去给他送点心。”休斯猛的拍了桌子。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是。”休斯顿了一下,又踢了一下桌子,“那些人可以救我们。”
“你怎么了到底。”罗登走上前,撑住休斯的肩膀,“诺尔玛一直在救我们。”
“你继续骗你自己吧。”他猛地挣开罗登的手,推开他,“你和那些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罗登站在黑暗的角落看着他。
“你,也在吃人。塔里,还有其他我们这些人,蒙蔽着那些对我们充满希望的人的双眼。”
“那你又有做过什么呢?”罗登走出黑暗的角落,“我们两个救不了这么多人。”
“我放走了那两个孩子,我给了金联系别人的机会。”休斯走上前,死盯着罗登,“我给了那些人,成功解救我们的机会。”
罗登低下头:“但她是诺尔玛。”
“不,你说过,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诺尔玛了。”休斯转过身,捂住脸,“你给她送了点心。”
13.
“金怎么了?”艾玛不断追问。
“我不知道。”沃斯顿整理着枪械。
“他被发现了吗?他会死吗?”
“有可能。”
艾玛垂下手臂,木讷地站在一旁。琳恩牵起她的手,安抚着她。
“那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出事了。”沃斯顿站了起来,“琳恩,黛莲娜,你们和其他孩子还有牧师,弗兰克,马弗里克留在这里。”
“我参战。”艾玛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的丈夫在敌人手里,我不会坐这里。”
“我们也加入。”黛莲娜牵起琳恩的手,“我们比那些孩子更有经验。”
“琳恩甚至没有真正杀过丧尸。”沃斯顿摇摇头,“威廉姆等人战斗力应该足够的。”
“你不应该说‘应该’。”伊德看着沃斯顿,“让她们去吧。”
“弗兰克和马弗里克可以做好的。”罗茜拍拍沃斯顿的肩,“我和伊德会和他们去谈。”
“不,艾玛你要留下来。”拉塞尔说道,“如果我身上发生了不好去事情,社区必须要保证有个医生在。”
艾玛攥了下手,咬着牙,始终不愿意同意。
“对,”沃斯顿看向艾玛,“你留下,拉塞尔参战。”
拉塞尔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说话又被沃斯顿拦了回去。
“艾玛,贝姬。”沃斯顿检查着枪支,又站住,“还有伊德,你们留下。”
沃斯顿抬头看着社区里那些翠绿地发黑发假的树叶:
“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