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演》
屋子里很黑,即使借着壁炉里那闪耀的火光,也只能勉强认出屋子里的那些器具的少许线条。
黑色的平直桌椅,没有一丝曲线,靠在壁炉旁不远处。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绝美的黑袍服女子静静地盘坐在壁炉前平整如镜的地面上,闭着眼睛对着火光。
壁炉里的火光洒在女子的头发上,闪耀出淡淡的金黄色,为这漆黑如墨的四周增加了一抹亮色。
希斯这样静坐着不知道已经多久了,仿佛雕塑,唯有她脑后箍住一头秀发的晶莹发箍在不停地流光溢彩,散发着不明的韵律。
呵......
女子突然吐出一口气,张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发箍名为同步禁区,是跨过时空链接替身的工具,而女子的王刚刚从另一个自己那里撤回了同步的思绪。
很久以前,名为席思的女子跨过时空,通过借着灵魂禁区同步,借用自己的身体,与那个男人——齐煜一起,开始了永恒的命运纠缠。
女子自己,王的眷属,从某种意义上讲,才是齐煜真正的妻子,齐霁真正的母亲。
但是这所有的过程,都是王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完成。
从王和齐煜第一次相见,到生下齐霁,再到一家分离,这段时间里,可以说自己的每一个细胞的层面,都是通过自己头上这个发箍,同步呼应着王的灵魂。
只是这段过程,席思除了结果之外,什么都没有保留给希斯,除了最后离别的时刻,王才开放了一定的感知。
那段记忆,只能是属于王一个人的回忆。
而希斯也只是知道自己被重置过一回。
灵魂里绑定的忠诚,在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质疑王的决定,包括对那段空白记忆的疑惑。
当初机场离别,自己面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两位殿下,在身体里的王与两位殿下互动时,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这足以让希斯明白了些什么。
但那些具体的回忆与感触都已经被王收回了。
现在席思静静地隐藏在黑屋里,等着王最后的命令,等待着白焰焚天的到来。
在这黑色的连光都能吞噬的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是极其残忍的。
从黑屋建成到现在数百天时间,希斯连门都没有跨出过。
直到刚刚,王再次降临,告知她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与她一起降临的,还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现在跟另外一张照片正静静地放在壁炉旁的条桌上。
那张带着两位殿下的照片,被王一直带着,虽然经历过时光错乱,但依旧如新,这次被送过来,是因为这张照片将在白焰焚天之后,重启王记忆的重要道具。
而另外一张,则是当初马克苏醒时自己拍下的那张,王送给了马克,马克写下了自己的誓言:“我们走向胜利,我们必将胜利。”,同时也将王的赠与保留在身边,这让照片多少有些变旧。
就在不久前,马克最后一次偷偷来这山谷黑屋,也将这张照片放在了这里,避免王在大变时遗失损坏。
现在,两张昔日同时洗出的照片,又重逢在这黑屋里,不得不说命运的巧合。
希斯将两张照片放好,向门口走去。
神奇的身体,让她不用吃喝代谢,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知觉。
屋子里唯一的出口,那扇白色的门口,近在咫尺,而她并未跨出过一步。
“还好,就快结束了。”
希斯面对着那充满诱惑的门,心里也神使鬼差地转过另外一个念头:“说不定,说不定......又会再见。”
走近些,再走近些。
希斯向着散发着弱弱白光的门走去,最终在最后的那一步停下了。
门外的景色现在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门外的树林已经变得极其古老弥久。
距离黑屋和庇护所建立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同步禁区的使用,导致的时空紊乱,让这个山谷大变样子。
现在希斯眼前的树林已经变得高大稠密起来。
之前十数米高的树木现在正在向着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发展。
黑绿的树冠,在山谷的这半段完全笼罩了起来。
“也不知道庇护所那边成什么样子了。”
希斯静静地想。
她还记得当初庇护所被埋下去的地方,有很多糖枫。
从山谷外面走进谷底,糖枫树和这片树林是必经之地。
她进来的时候,那些糖枫树还不大,被庇护所的工程一搞还有些半死不活的样子。
现在却不知道什么样子,顺利的话,那些糖枫树应该赶得上那两个家伙用了吧。
希斯的脑海再次转过照片上两位殿下的样子。
女子挺拔俊俏的身姿在门口不知道驻留了多久,直到巨大的波动袭来!
无形的浪涛略过门口不远处高耸的密林,在希斯的眼里呈现出透明的波动。
而希斯的脑海里则是嗡地一声炸开了!
开始了!开始了!
希斯那颗强大的心脏,也禁不住彤彤地跳了起来。
希斯不能跨出门,哪怕她知道这时刻到来了。
即使到来的这么凶猛急迫,就在王通知的刚刚。
咕咚,希斯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人类的唾液,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卡卡卡卡卡!!!
这时她的双手再次变成了狰狞的武具!
一只手是足以将这黑屋削成碎片的锋锐刀刃。
另一只手则荡漾着绿色的光芒,光芒在粗大黑灰色的镂空炮管里折射,那是泰芙努特之目的怒焰。
振作了精神,希斯摆好了战斗的姿势,站在门口一步之遥,等待着某些东西的到来。
不对!
希斯脑子里突然转过转过一丝念头。
挡不住!
还未等希斯清醒,灼眼的白光撕扯开远处天空,将四周弥漫上一层白色的光芒。
这黑色的能够吞噬光线的屋子里,也是白色一片。
王怎么会错?王怎么会错!
希斯突然心里迸发出一阵怒火。
这次降维的规模太大了!
这是足以淹没这整个星球的规模!
远远不是王为此准备的应对!
希斯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而她并不在意。
这样大规模地降维,不是乱世级,而是灭世级!
不要说这个小小的阻挡对白焰窥伺的黑屋,就是这个星球所有的力量结合起来,把她加上,也不能阻挡那些降维之物吞噬这个世界。
来不及了,必须请王降临!
希斯双手再次变形恢复原样。
屋外的呓语越来越大,希斯恍若未闻,走到了放着照片的桌子旁。
翻过那张温馨的记忆,希斯看到了王留在后面的唤醒记忆的咒语。
““煜,我好想你。”
“照顾好儿子,不要想我”
“还有,不要忘记名字”
“席思”
是席思,不是希斯。
这黑屋里,女子心里闪过一丝苦楚,将照片放回了桌子上。
算了,身为眷属的女子,将手伸到脑后,拂过那个发箍。
希望王能赶得及,希望那两个家伙能记得自己。
女子再次闭上了眼睛,发箍再次流光溢彩,屋子里弥漫起跟外面一样的时空波浪。
以后再也没有席思了,身为眷属,擅自发起同步禁区,神魂俱灭,只是最轻的后果了。
女子微笑着,在炉火旁坐了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遥遥远处怒涛镇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向这个山谷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