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东阳捂住自己面部,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刘鹏飞在他的前面,速度更快些,手顺着拐弯的扶手,身体也跟着一转,直奔更低的楼层,而当汪东阳来到拐口时,一发炮弹击中了天台,他一只手挡住了面部,另一只抓住了扶手,可就算这样,爆炸所产生能量还是把他的手从光滑的不锈钢扶手上挣脱开,连同着他整个人一同摔在了地板上。
墙体碎片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有一块比较大的东西砸中了汪东阳的大腿外侧,疼得他叫了一声,在地上不断翻滚着,躲闪掉落的砸落,却没有注意看眼前,直接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啊哦啊哦啊哦…”
他的身体被大理石楼梯棱角蹂躏了十几次后,和前面的刘鹏飞摔在了一起,头又蹭到了墙上,一时间眼前一片混乱,他只听得耳旁阵阵鸣叫,随后便感觉自己在被人在地上拖行,并再一次接受楼梯的攻击。
汪东阳不知道被拖行了多长时间,在路面平稳后,他才慢慢仰起头,发现刘鹏飞正拖着自己朝两栋楼相连的天桥跑着。
“停停停!”
他不干了,挣开后扶着什么地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并一点点缓解疼痛。
“你没事啊!”刘鹏飞很不满,累得扶着腰杆直喘气,“你把我撞飞了不说,我拼死拼活把你捡过来,你倒好,连句谢谢都不说!”
“谢谢!!”汪东阳恶狠狠回应道,“我差点被楼梯硌死在你手里!”
“我哪知道啊?你这重量我还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你的白马王子难不成还要抱你走路?”
两人不再争论了,争吵在这种场合是极不明智的举动,他们稍稍歇息了会儿,继续朝着前面跑了起来。相比于谁对谁错,能从火箭炮下死里逃生,才是最大的幸运。
在别的地方似乎也传来了枪声,这意味着有人已经和入侵者交火了。和杨润泽他们的想法一样,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电力不通,通讯中断,但不同的是,汪东阳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词,把这些难以捉摸的现象顺在了一起。
魔魂。就是那个差点摧毁他世界观的词语,或许能解释基地所有的异常情况。
他听见了子弹呼啸的声音。刘鹏飞举起的枪管冒出了火光。汪东阳急忙把头扭到一边,以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回头一看,在他们逃离的大楼三楼,火光下,一个人重重向后仰去,旁边仍然有一个人影,轮廓内出现了一点火光,非常清晰。
刘鹏飞点射了几发,击倒了一个后,急忙往远处跑去,而子弹也在向那个方向前进,丝毫没发现汪东阳的存在。这是个机会,他瞥了眼背后的TGR21,立刻抽到身前,拉栓,瞄准,扣动扳机。在瞄准镜中,他明显能看到许多液体珠从那名士兵的头颅上溅了出来,尽管看不清颜色,但汪东阳确信是血无疑。
尽管枪上装了消音器,但声音之大依旧让他留有轻微的耳鸣,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这种难受的感觉才逐渐消退。
“厉害啊!老汪!”刘鹏飞在向他招手,高兴之余内含着紧张,“快过来,又有人来了!”
汪东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着刘鹏飞的方向跑去。
“咱们这是往哪儿走?”他问道。
“我不知道,”刘鹏飞似乎也没有主意,“至少先找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然后慢慢和其他人会合。”
“会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安全,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以为就那么点人吗?那么黑,敌人随时…”
刘鹏飞的抱怨还未结束,光线忽然从各处冒了出来,像是忍耐不住了,照得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哇哇地栽向了另一边。汪东阳也急忙用手臂挡住眼睛,并慢慢把手移开,让眼部逐渐适应外界的光线。
这就奇怪了。
他扶起了刘鹏飞,悄悄把头往上探出一点点。在逐渐清晰的视线中,他看见地面上依旧有几名士兵在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他喃喃问道。
“不知道,我感觉哪里都有人。“刘鹏飞没有给一个正面的答复,”话说,其他人呢?不会都躲起来了吧?“
“怎么会?我听到了枪声,说明哪里在交火!“
“算了,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当前的局势,不如我们找懂这行的人,比如…学霸?“
这让汪东阳眼前一亮。
“好主意!他人呢?”
“我晚上记得听他说要在监控室帮忙…”
“对对对,那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汪东阳很兴奋,“走,咱们走!”
“说得轻松!要走上三百多米,我就不信我想到的东西,这群挨千刀的想不到!’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怎么办!你自己不会想啊?”
汪东阳被刘鹏飞不耐烦的话吓住了,身体向后一颤。他并不是没有办法,脑袋也不是空空如也,相反,他有很多想法,但都被自我否决掉,因为每一个方案,都有着“明显”的漏洞。
他讨厌做决策,每一次决定似乎能让自己经历一场噩梦。
“算了算了,“刘鹏飞重新把枪挂在了背后,”我估计学霸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说不定早乱出惹乱子了!“
汪东阳把头扭到了反面,盯着身后。
“对,还有一个人!”刘鹏飞抓住了对方的颈部,“博士呢?他在哪里?”
“啊?”
“啊什么?就他一个是曼迪星人,而且他是‘幸运儿’吗?”
汪东阳琢磨了一下,忽然有了头绪。
“你的意思是…”
“还愣着干啥?就你跟人家最熟,快点带路!“
没有人知道偷袭的士兵为何而来,或者说他们是否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当中断了与所有人间的联系,汪东阳才发现自己比原来更渺小了。没有帮助,没有特殊能力,随时出现的敌人和子弹,生活已久的基地变成了一道迷宫,他感觉自己的生命随时都会被死神轻易收走。
他们下了楼,为了保持听觉和视觉以及正常的行动,干脆脱下了雨衣,冲进了瓢泼大雨中,沿着墙壁或者隐蔽的长廊悄悄行走。幸运的是,在离开宿舍区前,没有敌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总的来说,这一段路上没有多少人。
直到在必经之路的一条卡口,汪东阳和刘鹏飞躲在了一间小教室内,透过玻璃看见有两个人在那里游荡。
“该死,怎么在这里会有人把守?”汪东阳比较恼火,“还有别的路吗?”
“没有了。”刘鹏飞歪头瞧瞧,“不过这儿好像就这两人吧?”
“你想干掉他们?”
“那能怎么办?”他眯着眼睛,忽然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汪东阳,“你能解决掉他们吗?”
“我?”汪东阳哭笑不得,“那你呢?”
“我帮你把他们引过来,比如朝他们那里开枪,然后剩下的就交给你…”
“你也太高看我了…”
但汪东阳的确在计算着距离以及时机的关系,似乎,他们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那好…”他搓搓手,向现实妥协了,“我去到前边,你试着能不能把这两个的注意力转移一下,然后我去…搞定他们。”
“好的好的,相信我的枪法!“
汪东阳没有心思听刘鹏飞的吹嘘了,悄悄从小门翻了出去。一股夹杂着冷雨的卷过了他的脖子,他从未觉得外界这么冷。
当走到了预定地点,他深呼一口气,向那两个人潜行。
“准备好了?“刘鹏飞做了个手势,把枪口慢慢探了出去,看到汪东阳微微点头后,他对准了一块空地,开了一枪。
加了消音器的QBZ95迸发出一种刻意压制住的响声,在一瞬间传递到了那两个游荡士兵的眼前。这像个重磅炸弹,引爆了他们的神经,并选择了激进的做法,循着枪声而去。
两个士兵边寻找着掩体,贴着墙壁,向汪东阳的方向走去,尽管他们不知道那里居然还待着一名守株待兔的猎人。
“来吧…来吧…”
汪东阳默默念叨着,把枪挂了起来,拔出了匕首,虚位以待。
这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作为偷袭者,必须要同时解决两人,还要全身而退,他作战经验不足,心里并没有谱。
第一个人闪了过来,间隔了半秒,第二个人也端着枪猫了过来,然而,在那一刻,汪东阳就像不存在似的,他们都没有发现,仅三米左右外,有一个人正慢慢绕到了后面,手握一把尖刀,逐渐缩短着两者的距离。
汪东阳克制住自己的呼吸,悄然无息地移动到其中一人的身后,一手揽住了对方的脖子,另一手用刀刃轻轻在喉咙一抹,一股热流溅在了他的手背上,而怀里的那个,则被像彻底抽去筋骨般,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但声音还是太大了,当解决掉第一人后,汪东阳清楚地看见,剩下的那个的侧脸上,写满了愤怒,惊奇以及很多说不清的表情,然而汪东阳可以确定,他看不到这名敌人有一点的慌张,一点都没有。
这是人吗?
当黑色的枪口架在了在自己面前,他才明白自己刚才的一切动作是有多疯狂。
“嘭”!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又响了一声,面前的敌人“扔”掉了手里的枪,扑在了自己身前。
“嗨!“刘鹏飞在对面急切地招呼了一声,汪东阳这才醒悟,几步便跑了过去。
“抱歉,我…多谢了!“
汪东阳明白,如果没有刘鹏飞准确的射击,他凶多吉少。
“行了,让你去近距离作战,多少也因为我…你怕吗?“
“还行…就是…”
“狠啊老兄,我都不敢搞刺杀,那飙血…你都不知道,我开枪后都会闭上那么一下眼睛,你居然还能盯着看,有你的啊!“
这似乎也是一个正常反应,但汪东阳十分清楚,他惧怕的不是各种组织液的飞溅,而是“自己杀了人“的事实。
或者说“自己杀了一个疯子“,这样会让心里好受些。
在十年前的那个上午,挥之不去的隐瞒又有了愈演愈烈之势。曾经,有个人在自己眼前离开人间,现在,将来,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或者疯子在自己眼前倒下,这就是命运开的玩笑,明明已经受伤过,却要接受对立的负罪感。
我天生就不是杀手…他心里叹着气,环顾了四周后,把手伸进了大雨中,冲刷着手背上的鲜血。当然他知道自己冲不干净的,所以只是在雨中待了十秒左右后,便和刘鹏飞穿过了卡口,往另一块区域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