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麦瑟先生,”乌莱尔背过了身,“我想,现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太早太早。”
麦瑟的心脏先是重重跳动了一下,然后他的整个胸腔又回归了平静。
“我知道,将军,但是我这边还有没有机会?”他抬起了头,问道。
“机会…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答案,因为我们的兵力太弱太弱,一是可能提供不了有用的帮助,二是我们也担心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会的,我们会事先保证你们的安全…“麦瑟从汪东阳手里抢来了另外一只文件袋,”这里面由我们大部分的设施坐标,我们完全有这个能力…“
“好了,麦瑟先生,再说吧。”
乌莱尔拿起文件袋,想交还给麦瑟,但是,他看见麦瑟旁边的男孩儿,浑身在微微颤抖。
“将军…”汪东阳双眼盯着地面,声音低沉,“您对我们的战力评估…大概是多少?”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规模应该不会太大。”乌莱尔的回答很直接。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城市里出现了大批的丧尸,我们费劲心思…把它们消灭了…”汪东阳仍然低着头,“我们这里一共就不到十五个人…敌人轻敌,想要用一个侦察队的兵力就消灭我们…想要研究生化武器消灭我们…或许以后他么还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法…但我敢保证,他们不可能彻底地消灭我们…我敢保证!”
他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
“将军,你带着你的队员,你的士兵来到了这,难道就不想借此惩戒一下惩戒过你的人?”
“不,我的队员很多都想回家。”
“太对了…我也想回家,”汪东阳把头抬起了一点,“我家里就只有我妈,对,一个人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有好好在家陪她,却呆在这里,干着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但她却鼓励我来当守卫军,为什么?因为我是一个‘希望’。”
“同样,还有少部分的人选择了成为‘希望’,尽管在您看来恐怕有些不切实际…但我想告诉你,将军——”
汪东阳抬起头,用饱含怒气的双眼盯着乌莱尔将军:“比轻敌更可怕的,是轻视自己。没有那么多不可能,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门自动打开了。“感谢你们能留一个这样的时间和我们见面,麦瑟,我们走!“汪东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甚至把麦瑟都吓了一跳。
他或许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了次火,但一想到麦瑟低三下四地请求以及对面的无动于衷,他就不禁想骂那么两句。
帕克无声地笑笑,倚靠在墙壁的身体瞬间轻盈地站地笔直,三两步便走到了汪东阳前面,给其带路。
“汪东阳先生,”他的声音里有一股淡淡的安慰,“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刚烈些。”
“哼…看来你们战舰的隔音装置全部坏掉了!”汪东阳有些冒火,“或许…我就不应该来这里…”
“不是隔音不好,是压根儿就没想用隔音板。”
“那下次记得加一层,实在不行装两层!”
“都是将军的意思,为的是让一切都公平公开。”帕克丝毫没有生气或者感到不适,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将军是一个好人,也请你消消火,他不会油盐不进,如果到了时候,他自然会来帮助你们。”
“但愿吧…不过我觉得来不及了,”汪东阳痛苦地摇摇头,“过一天,我们便要去偷袭敌军在罗布泊的一座基地…就是这群丧尸的发源地…为了一了百了的同时,也得为我的同伴找解药,他被感染了,现在…算了算了,说多了说多了…”他摆摆手,换了一副较为诚挚的语气:“不过,谢谢你,帕克。”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喏,麦瑟先生也出来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当回到了车上,麦瑟启动了汽车,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支烟,点过火后,轻轻吐出了一团烟雾:“刚才,我都不知道今天到底谁是老大了。“
“抱歉…麦瑟教官。”汪东阳把头低了下去。
“算了,”麦瑟把烟从嘴里取出来,朝窗外,吐出一团烟气,“我最后让乌莱尔收下那两个信袋,至少还能接受。”
“那他同意了吗?”
“没有,我说了一声‘再见’后,就急忙跑了出来,害怕你回来自己把车开走,让我一个人走回去。”
麦瑟笑了两声,又把香烟放回了嘴里。
“麦瑟,“汪东阳有点难过,”我觉得…真的…您…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个人…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应付…“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经过思考和衡量后才生成的词和字,但麦瑟并没有因此而打断他。
“而且…我还…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好了,小子,”麦瑟终于把嘴里的烟头吐了出来并扔出了窗外,“你干的很好,没有必要自责。”
“我呢,做这些其实也没什么,人都是这样,经常会为一些没有回报的东西而拼命。你还小,像我这个年龄,你就会逐渐明白,这样做,是值得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麦瑟加快了车速,“我们都是在为‘希望’而奔波,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这人肯定一点希望都没有,对吧?”
“所以,别抽抽噎噎的,只不过错失了一个机会而已,抬起头来!”
麦瑟可能真的修过心理学,他又和汪东阳聊了很多,比如自己的过往,或者说自己的某个熟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快,便让对方心情好了很多。当回到了基地,距离中午还有一定时间,他让汪东阳先回去休息,下午可能会把罗布泊的进攻谈上议程。
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只能靠自己了。
“你好,麦瑟先生。”
麦瑟如实汇报着有关罗布泊的情况,同时,也没有透露一点与沙利文号有关的信息。
“这就是我考虑的名单,”他把考虑过的参战名单报给了总指挥,并且附上了一些自己观察过后的考量信息,总指挥那边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直到最后…
“…还有我自己。”
“你?“总指挥立刻否决掉,”不行,你不能去,麦瑟先生。“
“啊?为什么?”麦瑟非常不解,“我不能去?”
“你要去了罗布泊,基地怎么办?”
“我在预案里提到过,约翰博士有过相关经验,而且也留了几名守卫军,可以完成对基地以及城市的…”
“不可以,麦瑟先生,”总指挥的语气很强硬,“把基地交给一名外星人,未免太不负责了!”
“可…”麦瑟有点难以理解,“那只是群十六,七岁的小孩儿!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面对的是一些我们成年人都不一定搞得定的困难,如果我再…”
“这是每一个新兵的必修课!他们也是士兵,必须要学会独自面对困难!”
麦瑟心里骂了一句,交涉无果后,挂断了通讯。
“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啊?你以为这群孩子就不是人吗?是机器吗?是牲畜吗?“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破口大骂着:“你以为我不怕吗?孩子们没了我他们能行吗?出了大事谁负责?”
麦瑟坐在椅子上,大声痛斥着这不公平的命令,却又无可奈何,敲了几下桌子后,又直接把桌上的一只茶杯摔在了地上。
碎瓷片混合着水滴溅到了他的裤子上,似乎把他的怒火稍稍熄灭了些,转化为一种无可奈何的忧虑。也许,总指挥说的没错,这群小伙子确实应该接受些历练,但…以他们当前的能力,能应付得过来吗?
麦瑟可以容忍自己人受伤,但绝对不能想象自己人消失。
午饭后,他把所有人招进了会议室中。罗布泊的地理,具体坐标,飞机的选择,应急预案…麦瑟讲了很久,并不厌其烦地把每一个细节都讲了两道三遍,中途也没有喝过一次水。最后,他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每一个人都耳语了一阵。
这个过程,场面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但汪东阳仍然听不见麦瑟对其他人在讲什么,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传递什么特殊的密码。
“汪东阳。”麦瑟走了过来,半蹲在自己的耳边,轻声低语着,“我节省点时间,下面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好么?”
汪东阳点点头。
“很遗憾的告诉你,总指挥那边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罗布泊了,虽然我做过很多努力,但他们要求我要守好基地,因此,我把作战总指挥交给了于冠捷,并派遣你为作战部队里的医疗兵。”
“你应该知道医疗兵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我再给你一个要求,一旦于冠捷和万晨失去了指挥能力,你要站出来,好吧?”
“这会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战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存活是第一目的,但如果同伴被感染而你又没有解药,或者自己孤军奋战,用最小的伤害来接触威胁,不管成功率多少。”
“总之,你是唯一跟约翰博士参与救助工作的守卫军,我希望你在战斗中考虑周全,昂起头来去战斗,守住你能守住的希望,好吗?”
汪东阳看了眼麦瑟,努力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们回来。”
麦瑟站起了身,拍了拍汪东阳的后背后,走向了下一个人,只留下这个男孩耳里回荡着刚才几分钟的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