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东阳把洗发露抹得满身都是,一直在淋浴中接受着洗礼。
他的脑海中一直在重复着李全临走时,对他的耳语。
“很多时候,人们会被固有思想所束缚头脑,从而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这也是我只让你和我对局五招的原因。”
“就像最后一招,你完全有反击的机会,却被浪费掉了,这有很多原因,但我认为我的原因占了大半,我平时对你的招数产生了一些固有定式,所以,后面的时间,我会和老刘谈谈,让你每天和那个于冠捷一起训练。”
“一起训练?”
“没关系,我去偷偷看过于冠捷的训练,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更何况只有一小段时间,你们关系不错,应该会相互促进…”
“我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而你的目的不同。”
“你要更强,强到连我都打不过你。”
说这句话时,李全因为身高的原因,没办法搂着,只能拉住汪东阳肩膀低语。
我能变成什么样?变到比李师傅还强?这怎么可能!人贵有自知之明,汪东阳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在和李全的交手中,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柔韧,经验,全都被落下了几个档次。这只还剩一年半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提高的机会?
而且还要跟于冠捷这个家伙过招,真的是作孽!那个家伙没有轻重的,该不会会把自己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吧?
他冲掉了洗发膏,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好像刚从水里面爬出来缓了口气。
每天,因为自己在脑中回忆一天的繁忙,汪东阳洗澡的时间明显长了许多,毕竟,他越来越对未来产生一种惧怕,总是借着过去的经验来解决未来的问题,但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怎么搞都搞不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
汪东阳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条缺氧的鱼,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唉!”
他只能用叹气来在表面上排遣胸口的郁闷。
洗完澡,汪东阳放弃了一日一洗衣的习惯,把换下的衣服仍在阳台边后,就躺在自己的床上。
自己还需要怎么去变化啊…又要有创新意识,又要有灵光乍现…怎么搞啊?想想就头大!而且,学霸如果知道“合作训练”的事情,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反应…
汪东阳抱着自己的头,草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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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汪东阳感觉自己身体至少有一半的肌肉是酸痛的,在吃面的时候,每一次抬手,肩膀和脖颈都会酸麻那么一秒。
“你好,师弟。”
就像一剂屁股针,把浑浑噩噩的汪东阳一针刺醒。
“你…”
他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做到对面的于冠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你也知道了?”
“说实话,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吃了死苍蝇。”于冠捷盯着自己原来的同桌,小声说,“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就像一柄利剑,能够穿破一切护甲。汪东阳在对方面前无法做出更多掩饰,只能乖乖屈服。
“还行吧,就是有点紧张。”汪东阳稍稍嘴硬了些,“不过你别称兄道弟了,你这会让我更加紧张。”
“不,你是怕。”于冠捷仍在坚持自己的判断,“我不明白,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没有…”
“算了,我只是想修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汪东阳惊奇地把沉下去的目光抬了起来,他盯着于冠捷的头——这是他之前几乎不敢做的事情。
“什么?“
“我这些天反省了一下,有些时候,我的脾气确实需要改变一下,你说得对,我是有些古怪。”
于冠捷的语气很有诚意,但他的表现很难让人信服——因为就算是道歉,他仍然没有看汪东阳哪怕一眼,孤傲地像个不甘心投降的将军。
“没事,都是朋友嘛…”
“那我问你,你是在怕我吗?”
汪东阳这才明白,于冠捷这一下便把话题的主动权抓在了自己手中。太狠了!他心里愤愤不平,却又无计可施,面对学霸的气势汹汹,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嗯…不完全是,但也有那么一点吧…“
“好吧,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怕我…“
你该不会是在对此得意吧!
汪东阳盯着于冠捷表情上的变化,不知道对方接下去又会把话头向何处发展。
“我可不想成为一个霸凌专业的学生。“他忽然站了起来,作出了一个令汪东阳不敢想象的动作——只见于冠捷深深向自己鞠了一躬,并且低声说,“对不起。”
汪东阳彻底呆住了,一度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又在干什么。
“你…别…这样…”
“这都不行么?”于冠捷问道。
“不是…哎呀,都是朋友,不必把一个道歉都弄得大费周章…”汪东阳赶快环顾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异样的目光,“搞那么热烈,我自己都承受不住…”
于冠捷坐回了原位,重新拿出包子,一口口地啃着,不再说话。
“其实我也有错,你不必向我道歉。“
汪东阳不想让沉默继续充斥在两人的眼前,他居然有点莫名其妙的自信。
“我一向不会说话,小时候因为…家庭原因,不会和别人相处,所以,可能有些事情我描述地与事实相反了,也有可能因为胆小而不敢…总之,我也有错在先!“
“嗯。“于冠捷把目光聚在了桌面上的一端。”我也经常这样。“
“啊?“
“只不过你不太明白一些事罢了,朋友。“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后,拍了一下汪东阳的肩膀。
“别那么如临大敌似的,我们都是普通人。“
说完,他轻轻微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汪东阳一人坐在原位。于冠捷还是那个样子,神秘且潇洒异常,但是,他的形象,却有些改变,似乎,他从天上掉了下来,但没有完全落地,只是淡然地浮在空中。
你我都是普通人,唉,这一点,汪东阳早该料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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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普通人,但有一个标签,是谁都抹不掉的:他们都是幸运儿。
专业课的练习逐渐进入了尾声,汪东阳终于过了考试所需的分数,成为了一名刚合格的医生。
“别高兴太早。”麦瑟见这孩子都快喜极而泣了,赶紧提醒道,“我不是医生都知道,这需要大量的实践才能够灵活地在战场中作出正确的决定,好好跟约翰博士取取经吧!“
其实什么都需要大量的实践与记忆,这一点毋庸置疑。为了不让自己遗忘,汪东阳每天一早便去找约翰博士,一起去探讨关于实战中的医疗问题。这是一个更考验心智和耐心的问题,面对着一个又一个的图片和情景,他都快吐了。
有一次,在和于冠捷进行对打的过程中,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而紧接着,于冠捷的脚面便擦着他的胸口而去——对方看出了一丝不对劲,急忙收回了脚,并且在保持住身体平衡后,双手扶住了汪东阳的肩膀。
“我…我去趟厕所!”
这个小插曲直接又让他浪费了一个下午,吃了约翰博士的特效药后,他也终于寻觅到难得休息的机会,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才看了一半的《三体》。
再过两三个星期,第四年就要开始了。
床头,双截棍整齐地挂在大概半臂距离的挂钩上,汪东阳回想起挥舞它们时的狼狈,不禁嘲笑自己的笨拙。
刚一开始,李全并没有让他拿双截棍练习,只是叫麦瑟定做了一副海绵实心的“模型”,一点点教他动作,并警告他,不要乱玩,否则会吃大亏。
我已经不是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儿了,汪东阳心里面嘀咕,再说了,我十岁时,就已经长大了。
不过现实很快就狠狠打了他的脸,在练习时,他平均每挥动三下,就得有一下打中自己的身体,而每打中自己两下,就得有一下打中自己的脸。
“我说,”于冠捷对汪东阳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快去找点云南白药贴着吧!”
“我诅咒你哪一天也要哭着找我哭诉…”
“算了,你先练好你自己的吧!”
虽然两人仍那么你一句我一句地纠缠,但汪东阳明显能感受到,对方是打心底里的关心自己,很多小事他也不嫌麻烦,被他一揽而光。当然,于冠捷忽然间对整个团队都多了一大股的责任感,自己解决事务的同时,他也会主动伸出援手,尽管会那么多两句嘴,引起他人的不适,但久而久之,其他人逐渐习惯了于冠捷的这个缺点,并都叫他“学霸”,算是一种对他头脑的一个赞许。
但其实,这也是于冠捷最想要的结果。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性格的古怪,以及孤傲的生活态度,而让他放下伪装的潇洒外衣的,正是汪东阳很多次地和自己的闲聊,以及不计前嫌式的倾吐心诉。
在某一天,于冠捷终于决定放下自己仿佛世外仙人的态度,虽然过早的独立迫使他的思想比他的年龄要大上那么几岁,但做一个平淡如水的普通人又何尝不可?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尽管使命不同,但如果不放低身态,便只会招来更多的厌恶,或者他人的惧怕。
这不是于冠捷所想要的。
“笃笃!”
“谁啊?”
“我!”
汪东阳听到声音,合上了书,打开了门,看见了抱着澡盆的于冠捷。
“走,去洗澡,”他微微喘着气,暗示着刚做过许多有氧运动,“我知道你经常这个时间洗澡。而且你现在可以洗澡。”
“大男人洗个澡还要人陪?”汪东阳一脸不屑。
“顺便探讨一些兵器上知识,以及一些麦瑟让我通知你的重要信息。”
学霸挑了一下眼皮,似乎在暗示自己的不耐烦。
“行吧!”
毕竟早已冰释前嫌,汪东阳想都没想,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