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这半圆形物体,杨军心中一阵兴奋。
杨军明白他赌对了,这里就是生存的希望!
身下的半圆形物体是一口铁锅。
那就意味着这里极有可能是楼下的伙房!
在楼房坍塌前,杨军中午还在伙房里吃了午饭,所以对那口久经战场的大黑锅印象颇深。
常日里杨军总见到伙房师傅将这个大黑锅甩来甩去的,他还调侃说师傅的甩锅的技术甚是一流。
不说伙房师傅的手艺多么高超,主要是老师傅饭菜的分量给的很足,虽然偶尔吃出几块小石粒,但这也无伤大雅,只要吃不出问题就万事大吉。
闻了闻身下熟悉却又腐败的味道,杨军确定此处是伙房无疑了。
既然在伙房里,那么一定会有食物与水,杨军迫不及待地摸索着,他似乎摸到了黏乎乎的东西,他凑近闻下,一股腐败的腥臭味儿钻入鼻腔。
杨军干呕几声,奈何肚中空旷吐不出什么东西,这样盲目摸索不是办法,搞不好吃坏了肚子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根据记忆中灶台的位置,他缓缓向前摸索。
杨军记得曾经有次吃饭时,无意间注意到灶台旁的木柜上似乎摆着手电,他不确定记忆是否出现偏差,但目前他也只能这样尝试。
如果为了那位微弱的光源而等到天亮,杨军不清楚自己是否撑得住。
不多久杨军摸到了灶台,此时灶台被石板压着,而木柜也被石板隔开,好在石板不大,以杨军当前的状态勉强可以将其移开。
移开石板后,杨军果然在木柜里摸到两个手电,他心中兴奋无比,这意味着他生存的概率更大了些。
将眼睛半闭,杨军拿起第一个手电,推了开关,光芒没有出现,杨军心里的兴奋转为失落,但值得庆幸的是,当他打开第二个手电时,那手电能够正常工作。
待适应了光芒的强度,杨军睁开了眼打量周围的环境,即使在废墟之下,入眼处尽是残垣断壁,他也看的津津有味,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借助手电的光线,杨军看到残砖碎石之下,散落着已经被雨水泡烂的蔬菜及面食,即使雨水已经渗入地下,看这食物的品相也是不能食用了。
拔开碎石,都是一些腐烂的食品,正在绝望之际,杨军扒开一个桌台,突然发现了一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以及一个品相还算可以的馒头。
不待犹豫,杨军打开矿泉水瓶,克制下他只轻轻地饮了几口,进而擦了擦馒头上的泥渣,把馒头吃了个干净。
感觉到腹中充实了些,杨军依靠在石板上,在黑暗中他不清楚自己受了怎样的伤,如今有了手电,他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首先是疼痛感最强的脚踝处,灯光下杨军发现他的右脚踝皮肤已经破烂一片,上面附着凝结的血迹,仔细检查后,他松一口气,石板的挤压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多是一些皮外伤。
将伤口处的污秽简单清洗后,他从被钢筋挂破的衣物上扯下一根布条,裹住了伤口,防止二次受伤。
短暂休息后,杨军持着手电将周围摸索了一遍。
杨军在木柜里搜到七个馒头,三个番茄,五根青椒,一株白菜,又在碎石中挖出五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以及六瓶开封了的矿泉水,最后整理了脏乱的杂物堆,又从中翻出若干稍许发霉地馒头。
看着眼前的物资,杨军心中叹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造化使然,他接下来一段时间不需要为食物发愁。
像是掉到海里将要淹死时,海面出现了一个木筏,即使不知道这木筏能够飘到何处,至少上了木筏,就不会淹死。
杨军有说不出来的开心,像是得到了宝贝,小心翼翼地将物资摆放在木柜里。
解决了食物的问题,杨军便开始筹划如何逃出废墟,他并不指望营救人员的到来,相反地,他活着的事情都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又会生出事端。
让杨军最为费解的是,他被困地下至少有三四天了,妻子如果联系不上自己,应该会有所担心,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
思前想后,杨军猜测出最大的可能,妻子自从他们最后一次联系后,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时间给自己拨电话,这一点从妻子的话语中能够看出端倪。
既然从外界无法寻求帮助,杨军便只能自食其力,自己救自己更靠谱一些。
手电只有一个,而且又是晚上,杨军无法保证手电的光不被外人知道,安全起见,他熄了手电,在一个稍平坦的石板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这方狭小的空间有微光包裹,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让杨军有了些许的安心。
根据伙房的位置,以及自己被埋时所处的高度,杨军打开手电观察石板的结构,短暂分析后,他弯着腰向一侧走去,敲敲石板,挖挖碎石。
自救,是杨军逃出废墟的唯一办法。
杨军挖掘方向上的碎石板相对较小,容易移动,而且这是楼房坍塌的侧面,相较于其他方位,这里的出去路径更短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杨军根据狭窄空间里的光线有无为计时工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白天或者黑夜有了明确的概念。
光线出现的第四天,杨军喝了点水,吃了半个馒头,手持一根钢筋向他生存的方向弯腰走去。
这几天,杨军除了休息的时间,其余时间全部用来清理碎石块以及碎石板,他依照钢管的走向谨小慎微的忙活,尽量地避免二次塌陷,如今他已经清理出数米的通道。
杨军手持钢筋还没开始忙活,就隐约听到废墟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以及一系列嘈杂的声音,这些声音杂糅在一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处工地因为还未完全开发,属于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段,此时有这样混乱的声音,杨军潜意识里认为周围出现了变故,他估摸许久也得不出原因,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难道是自己活着的事情泄露了?
一点活路也不留吗?
杨军密切关注着废墟外的声音,到了光线消失的时候,他索性关闭手电,只依据对空间的熟悉来生活。
光线出现的第七天,废墟之外的声音总算停下来了,外界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寂静,废墟上一直没有声音。
杨军否定了这动乱是他引起的,如果是他的原因,在废墟上不会一直没有动静,是他投鼠忌器了。
转念一想,如果动乱不是他引起的,那么一定是外界原因。
断了联系的外界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为什么会有如此动乱得声音?
妻子与女儿是否安好?
种种担心下,杨军加快了挖掘的速度,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废墟之下。
虽然速度追了上来,但是杨军却不敢大手大脚,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自救,却使他如履薄冰,他怕暴露自己活着的消息。
如果自己活着会触动他人的利益,那么想简单或平凡的活就变成了奢望。
光线出现的第九天,杨军木柜里珍藏的物资只剩下半个馒头,半瓶水,以及几片白菜叶。
虽然工作的进度也接近了尾声,但是杨军心中还是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光线出现的第十一天,杨军喝完了最后一瓶水,面对着狭小出口的强烈光源,他喜忧参半。
杨军按照钢管的支撑点,对面前的一块大石板进行撬动,每撬动一点,他都会使用碎石块将石板垫起来一点,反复数次,石板的间隙已经勉强可以容纳他。
强烈的光芒将杨军的眼睛刺得生疼,他却丝毫没有闭上眼睛的想法,直视着光芒。
不知是光芒的刺激,还是活下来的喜悦,有泪水在杨军的眼眶里打转。
半月时间,与黑暗为伴,与死亡擦肩,吃腐败变质的馒头,像是生活在地下的老鼠,只为生存,却还要像罪人一般,一举一动都要反复斟酌。
如今将要出废墟了,他想到的却是出废墟后自己又将以怎样的身份生存?是要报复吗?报复会有结果吗?即使不报复,自己会过的安稳吗?
复杂的情绪盘旋在杨军的脑海中,前所未有的迷茫感觉盘踞在心间,久久不去。
洞口外是鸣脆的鸟叫,两个小小的黑影停在了光芒之间,来回蹦跳,等到感觉无趣了扑闪下翅膀,飞到了广阔的天际。
是自由啊!
杨军自嘲一笑,钻过了那如老鼠洞一般的狭窄洞口,从黑暗之中重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