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张浪惊醒。
车厢内,众人目光警惕,反复打量周围同伴。
不知谁叫出了第一声——我们都是好的!
大家欢呼了,泪光在笑脸上闪动。
大巴再次上路,缓慢又轻盈。
依前,隔个几十上百米,就会有兽人出现。他们或引诱,或躲避,或驱逐,一次次有惊无险的逃离。
又行驶了近三公里,密集出现的兽人突然消失了。
开始,大伙很庆幸,等再行驶一公里,大伙又不安起来,情况未免太诡异了些。
张浪的不安尤其明显,像有利剑悬在头上,让他心惊胆战、如芒在背,只想逃跑。
但,每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他们只能前进,甚至无法改变路线。因为,雾太大容易迷路,又不知道危险来自哪边。
车速一降再降,像极了挂在老牛背后的破车。
“老刘,再慢一点……”张浪再次提醒,眼神凌厉,扫视周围每一个细节。
这里靠近郊区,马路虽然开阔,但两边已经没有绿化树,空荡荡、雾蒙蒙,废弃车辆横七竖八,路面凌乱,杂物、血迹、残缺的尸体,交错纵横。
刘必虎是个老司机,技术过硬,而且,他还有个没来得及说或不敢说的秘密。今天早上他的身体有种奇异变化,感觉异常灵敏。握住方向盘时,就像与车子融为一体——这才是在如此复杂路况下,平稳前进的根本保障。
路面已经暗红,是血液渗透并凝固后造成的。尸体越来越多,基本都是兽人的,暴食兽人、尖叫兽人,大的、小的、肥的、瘦的、黑的、白的,应有尽有。
开始时,张浪还以为这里靠近安全区,军队来这里扫荡过。但,立刻他就发现不对,尸体上伤口绝不是枪炮或炸弹留下的,反而像兽人之间互相残杀的结果。
这看上去是好事。
但,张浪越来越不安。他甚至不觉中已经离开座位,整个人趴在挡风玻璃前,眼睛瞪圆,眉头紧锁。
“停车!”
他突然喊。
刘必虎一惊,下意识踩了刹车,抬眼一看,本就悬着的心,差点蹦出咽喉。
前方,浓雾弥漫,大道上横躺着一个兽人。
兽人被浓雾遮挡,只隐隐透着影子,中间高,两头矮,像黑色的山峦。虽是躺着,但高度也超过四米,比两个成人还高,长度更已接近七米,宽广的四车道被它占去大半!
张浪也吓得不轻,口干舌燥,头皮发麻。
他四下打量,看到右前方刚好是丁字路口,立即示意刘必虎将方向朝那边打。
刘必虎领会,深深呼气,转动方向盘,又看向张浪。
张浪打手势,让他稍安勿躁,侧耳倾听。按理来说,这样巨大的兽人,呼吸和心跳必然强劲有力,这点距离肯定能听到。
但,张浪努力良久,却没有听到,只有些不明来源的淅淅索索声。
他皱眉怀疑,难道这群兽人杀红了眼,搞到最后一起完蛋了?
这未免太扯淡。
但此地不宜久留,即使绕道,也要赶紧离开。
他挥手示意老刘开车。
车动了——突然,黑影前闪出一个人影!
张浪浑身一震,脱口喊道:“加速,快逃!”
大巴轰鸣,冲向右前方岔道。
刘必虎只看到有黑影闪动,其他一无所知。但他相信张浪,油门踩到底,全神贯注,驶入岔道,冲开浓雾。
浓雾涌动,像潮水似的打来,大巴颠簸,车内寂静,车身忽地急转,众人被惯性带得东倒西歪时,大巴再次朝安全区方向驶去。
好个老刘,如此大雾,如此路况,如此车速,竟还能转向!这车技,绝了!
张浪没有称赞,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手里紧紧握住铁枪,死死盯着车顶。
“还能再快吗?”他问,声音分明在颤抖。
“雾太大,恐怕……”
老刘话没说完,车顶闷响一声,五根古铜色利爪穿透钢板,反扣车顶!
老刘膀胱一紧,车速再次飙升,颤声问:“什么东西?”
“杀戮兽人——”
张浪已经离开座位,咽喉里挤出几个字。
有人比他更快。
是王婷,她离利爪最近,刀光一闪,锐利剔骨刀狠狠剁在利爪上。火星乍起,昏暗车厢随之亮,众人得以看清——利爪古铜色泽,晶莹透亮,似石似铁,如金如玉,唯独不像生物的爪子。
更可怕的是,王婷如此迅猛、锋利的一刀,竟未伤它分毫!
曾经独自在大树上度过兽变时代第一个黑夜的王婷,豁然变色,恐惧万分,脱口惊呼:
“这是什么!”
利爪的主人彻底被激怒,爆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咔嚓一响,整条手臂挤入车厢,抓向王婷。
王婷反应也快,身形一矮,勉强躲过,几根青丝随之飘落,离那死亡之爪,竟只差了毫分。
“加速——”张浪爆喝,身影急动。
他的枪更快,黑色一闪,匕首焊成的枪尖扎中尚未缩回的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车顶,兽人嗷叫,收回手臂。几乎同时,车速再次飙升。
车顶传来些许响动,再无声音。
车内沉寂,唯有密集心跳声,众人直勾勾盯着车顶,都在想车顶的兽人是否已被甩落。
“杀戮兽人是为杀戮而生的,你最好祈祷别遇到它……”
战士们那日的话犹在耳边,今日,却不幸遭遇,还是在即将抵达安全区之前!
张浪心中绝望与不甘交织,几乎要发狂。
片刻前,杀戮兽人出现,由于它速度极快,别人或许没看清,张浪超人的视力却能勉强捕捉到它的身影。
它是从地面上巨大暴食兽人胸前跳出来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篮球一样大、血淋淋的心脏!
杀戮兽人是何时到的车顶,张浪却由于转弯时的视觉死角没能看清。
一路上没见到没见到半个活物的原因也找到了,多半是被这杀戮兽人所杀,或者被吓走。甚至,那个山峦一样的暴食兽人也死在它的手里!
被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追上,这车人该怎么活啊!
张浪努力保持冷静,他还有唯一机会,第一眼看到杀戮兽人时,他就发现对方有条手臂不自然扭曲,显然是断了。
雪亮枪尖挂着一丝血迹,刚才那枪毕竟也伤了它——也许只是破了皮。但对方独臂,刚才车速飙升的时机恰好,说不定那兽人已经被甩掉了呢?
张浪又升起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