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疯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爱恩斯坦，还是良恒知了！”

　　艾达尔努力镇静下来，嘴里嘟囔着，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与爱恩斯坦的那段过往——

　　那一年星晟市召开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后现代人类科技文明发展”的研讨会，不仅召集了本市的所有科技精英，还不远万里冒着被感染和核辐射的危险，从其他地方接来了各型各色的专家，而良恒知就是其中之一。

　　良恒知的身份很神秘，没有人确切知道他的来历。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要发起者，也是主要资助者的天启集团公司，也没有对外说明他的来历，只是简要介绍了他的研究方向。

　　作为物理学家、化学家和心理学家的良恒知做了一场关于“新型生化与心理学”的报告。

　　良恒知的报告长篇大论，内容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可能这样的讲座有些不合时宜，甚至会泄露一些机密，所以被叫停了。可叫停的方式很奇怪，是因为他腹泻。后来听说是天启集团高层决定的，将泻药放进了他的水里。

　　用泻药来阻止他的报告，这听起来很滑稽很荒唐，可没有谁知道它的真实性。

　　——艾达尔回忆着，再看着眼下的爱恩斯坦，依然滔滔不绝，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暗骂着：

　　这里除了两个活人还能听你讲，其他都是呆头呆脑的感染者，能听得懂你说的吗？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放个屁都嫌小的地方，你不嫌它们身上的恶臭，我还嫌呢！

　　一会儿飞机的供电系统，一会儿病毒导致基因重组，一会儿芯片植入与生化人、克隆人的心理机制。

　　巴拉巴拉的，你到底有完没完？

　　艾达尔无可奈何地看着马柯，只求马柯赶紧把她带离这个会让她随时疯掉的地方。

　　“我打断一下！”马柯对着还在侃侃而谈的头颅说了一句，见他并没有表示出反感，继而笑眯眯地，“当你在给我们讲述这些的时候，其实你的某种想法或动机就被抑制了。”

　　那颗在靠背以上悬着的头颅，两眼瞪着，一下就伸到马柯面前，连着头部的身体被拉得很长很长，却如一股被龙卷风从水面吸起的水柱快速地旋转着。

　　这样的旋转却透露出了爱恩斯坦的焦虑，“暂时遗忘？”

　　“是啊！你不是一直再找东西吗？”马柯指着自己脑袋。

　　“是吗？”爱恩斯坦从头颅下端的液体身子忽然伸出一只小小的如两三岁小孩的手，并用小小的手指挠着后脑。

　　马柯你也疯了，天哪！艾达尔两手抱着头并深深地埋着。

　　马柯身体非常松弛，像拉家常似的，“爱恩斯坦，我想你应该花些时间来想想，你到底在找什么？”

　　哦喔！

　　爱恩斯坦眉头一皱，“是的，我一直在找我的同伴，卡塔尼。可我不知道到她在哪里？”

　　卡塔尼是人还是什么？爱恩斯坦是精神错乱，误认为这个卡塔尼在这里，还是这个卡塔尼真的就存在人群中，或者是什么他非常在意的东西，被放在什么地方，而他忘记了？

　　这应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马柯决定尝试一下，“你或许忘记了什么，我可以帮助你，尽管我没有你那么聪明。”

　　“不不。”爱恩斯坦竖起小孩般的食指左右晃着，“你是个动作反应非常迅速，而且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尤其是你大脑，冷静而聪明。你完全不是那些被病毒抑制住痛觉神经的人，他们只会流着口水，啥也不知道。”

　　马柯决定进一步，“不过，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哦？爱恩斯坦眉头一皱，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

　　“张家信不会给我们时间的。”马柯说出了关键人物的名字。

　　“张家信！”爱恩斯坦嘴里唠叨着，液体身体搭着那颗头颅，在前后几排座位之间来回游动着，而且他的面部表情交织着痛苦、愤怒、欣喜和焦虑。

　　他对张家信这个名字有强烈的反应！马柯对爱恩斯坦的这一反应感到欣喜，更进一步地，“张家信的人很可能就要搭着舷梯上来了，还会杀死你和我。所以……”

　　“嘘！”爱恩斯坦一下游到马柯面前，用食指放到嘴边，眼睛眨了几下后，“难道你认为张家信对我还有什么办法吗？他的那些实验体都被我破坏了。只是，即使我消灭再多的实验体，也找不到藏在棺材里的卡塔尼。”

　　马柯觉得有好像理出了一点眉目，“棺材？你确定棺材在这里。”

　　爱恩斯坦沉静地，“我确定，我和卡塔尼都具有强大的精神力，不仅如此，我们的精神还能互相感应，就如量子纠缠一样。她就在一个黑黑乎乎的棺材里，而且我能强烈地感觉到，她跟我在一起，就在不远的地方。”

　　马柯呀，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艾达尔异常恐惧却无可奈何。

　　马柯想到了上机前看到战术队员们往飞机货仓运送的培养舱，决定试探一下，“是不是一种圆圆的可以上下开合的跟棺材差不多大小的东西？”

　　“对对，就是那玩意。”爱恩斯坦似乎想起了什么，却瞪着大眼看着马柯，“那是什么玩意？不是棺材吗？”

　　“培养舱。”马柯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爱恩斯坦一样。

　　“对就是它，就是培养舱！”爱恩斯坦欣喜异常，来回游动几趟后，又停在马柯面前，两眼渴望地，“你知道它在哪里？”

　　不管哪个东西是不是爱恩斯坦要找的东西，或者什么棺材，什么卡塔尼，都是他的幻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他强大的力量对付张家信的战术队员，自己和艾达尔才能有机会逃脱。

　　“在货仓里，但可能被张家信运走了！”

　　爱恩斯坦听到后无异于晴天霹雳，两眼顿时冒着怒火，正要发着。马柯赶紧又说，“你不用着急，培养舱就在外面发出灯光的地方，循着灯光就能找到你的卡塔尼。”

　　“是的是的，我应该冷静！”爱恩斯坦来来回回地念叨着。

　　吱吱。

　　外面传来滑轮的声音。

　　不好，他们开始进攻了！

　　马柯即刻端起了突击步枪，艾达尔也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爱恩斯坦一下到了过道上，顺滑液体终于呈现出一个完整的人形，而且那两只手竟然反剪着背在身后，看着机场中段的紧急出口，听着舷梯碰撞到飞机的声音。

　　“我不喜欢毁灭某种形式的物理存在，只喜欢为人们创造一个真实的精神存在。可物理存在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

　　说着，爱恩斯坦转身看着马柯，“让他们上来，我可以向你展示一下他们多样的物理存在。”

　　马柯乐了，点头。

　　这个疯子说的什么疯话，听不懂。马柯，你竟然也疯了？我可不疯！艾达尔即刻以靠背为掩护，将枪搭在靠背上，瞄着紧急出口，等着一会儿涌上来的战术队员。

　　而马柯却静静地靠在11C对面的墙上，同样面对着中段的紧急出口。他知道必须注意机场那头的紧急出口，预防他们同时从中段和上段的紧急出口进入发动攻击。

　　爱恩斯坦游到通道与连接中段左右两个紧急出口的过道所形成的十字口，背着手正对着紧急出口，等着上来的人，嘴里慢条斯理地，

　　“改变多样的物理存在，就需要一场高级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