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迟迟不能平静下来,我只好一直陪着他坐在这儿,我的头上,手臂上,腿上都落满了雪花。
“啊...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前往气象站,看看这种天气还能够持续多久。”我思考得头都开始有些疼。
“哔~哔~温子梁,蒋干,卡车已找到,请速速循着我们的来路与我们汇合。”
刺耳的对讲机声打破了这种沉凝的气氛,我如大梦初醒一般展开身子。
“蒋干,走了。”
蒋干似乎还没有从那种情绪里面走出来,他慢吞吞地蹭起来,低着头跟在我背后。我对此感到有些无奈,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将他从这种情绪中拯救,只得无视这个状况,任由他自行调整。
待我们赶到老胡所发现卡车的地点时,我偷偷看了看蒋干,发现他面无表情,似乎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便稍稍安心了些。
我们的卡车被飓风抛到了珞狮南路路边的一处残址中,撞塌了一堵墙,有半个车身埋在瓦砾中。车厢里的物资也不翼而飞,在我视线中到处都是散落的压缩饼干,有许多破损的矿泉水瓶正汩汩地淌着水。
“现在洁净的水喝一点少一点,这真是一大损失...”看到这么多水都白白浪费掉了我实在是有些痛心。
“我们把能看见的完好的水和食物都收集起来,难以寻找或者难以取得的就直接放弃。”此时田福臻,郭涪城和谭朗也赶了过来,老胡便告知我们处理的方式。
“啊....那外包装稍稍有些破损的饼干也不要了吗?”董青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自己把握着度,稍稍破损,不足以使里面的食物接触到外界的程度,就可以保留,其他的一概不允许收集,现在我们缺少药物,如果谁生病了,那几乎就是等死。”
老胡的声音很严肃。
“我去试试卡车还能不能开。”田福臻主动请缨,说着便往瓦砾堆中的卡车驾驶室走去。
“到底把蒋干的情况说不说出来呢?”我挠了挠头,有些犹豫。“算了,他自己肯定有所决定的。”
地上散落的容易寻找的物资并不多,我寻找了一会儿后发现更多的物资是散落在危房的瓦砾堆中。
“一个...两个...这边的就差不多了...先把这些拿回去。”危房其实真的看上去非常危险,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缝遍布墙体上,我甚至在瓦砾堆中还看见了一块牌匾,上书“棋艺活动中心”。
“哒哒哒.....哒哒哒.....”
从后方传来发动机试启动的声音。
“哈哈,看来田福臻已经进入驾驶室了,说不定我们不用再去寻找一辆可以使用的车。”我有些庆幸。
可是突然,我听到郭涪城的声音: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自己说你在干什么?”
我扭过头,并不能看见他的身形,便艰难地在瓦砾堆中跋涉着,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是我爸吗?谁给你的权力这样教训我?”是蒋干的声音。
“他们之间发生矛盾了?”我有些着急,这种时候队内内讧不是使本就糟糕的处境更加糟糕了吗?
“我为什么得是你爸?我还年轻,还不想死。”郭涪城讥讽着蒋干。
“你!....”
“你什么你?你这个随队医生把老龚救活了吗?”郭涪城并没有停下。“老龚的死都是你的错,小伤用不上,重伤也派不上用场,依我看,温子梁这个新人都比你强。”
随后便是一阵厮打声,我连跳几步,从瓦砾中脱出身,三步并作两步走离开这处危房,只见蒋干仰躺在地面上,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而郭涪城别过脸并没有看他,我看见郭涪城脸上带着一丝焦虑,一丝阴翳,还有一丝后悔。
这时老胡从另外一边赶过来,狠狠地对着郭涪城的脸便是一拳!
郭涪城并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
老胡显得非常的焦躁,气愤,但我看得出他在强行压抑自己的脾气。
“以前在警队里,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的队友就是你可以交予后背的人!是将来会帮你挡子弹的人!你所受的训练,是重击犯罪,重击敌人的,你所学的技巧,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说到这里,老胡狠狠地搓了一把脸,蹲下去将蒋干扶起来。
自从我遇见老胡以来,这是我所见的最生气的一次。我被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摄住,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老胡一把将郭涪城的衣领攥住,强行将郭涪城转过来,双眼紧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如果,你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不能获得蒋干小子的原谅,你就不用跟着我这个老队长了。”
郭涪城的脸色变了,他蠕动着嘴唇,神情由压抑的愤怒变为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的焦躁,又变得似乎有些委屈,最后终于平息了情绪,以一种我所难以理解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字:
“好。”
老胡似乎也从愤怒中缓了过来,慢慢地松开郭涪城的衣领,将他放下,转身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此时他的背看上去似乎有些驼,整个人也失去了刚才的威势,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们继续去收集那些物资。谭朗站在他旁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也还是没有张口说话。
“去吧,赶紧把手头的任务完成。”老胡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时田福臻已经清理完了车周围的瓦砾,将卡车开了出来。
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将地上拢于一堆的压缩饼干和水装在较为完整的箱子里面,然后放进卡车车厢。看似永远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和力气的董青在做完工作后也缩在了车厢里面一语不发。
“啪!”
卡车的车轮碾过地上的小石子,将其弹飞出去,撞在旁边的断壁上。
“哐当....哐当.....”
卡车载着我们摇摇晃晃地终于踏上了最后的路途——那距离三公里的气象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