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说的这些,老胡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拉了拉领口的衣服,抬起脑袋左右扭了扭,可是这大冷天的,他的额头上竟是微微见汗。
“温子梁,你以前认识饶颖吗。”
这个问题令我愣了愣,这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一个学生和警察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不认识。”
听完这个回答,老胡使劲搓了把脸,将披在身上的棉袄穿好,接着便把两只手叠在一起,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叩击着左手背,在原地慢慢踱步。
看到他这样,我意识到老胡正在思考着什么,于是没有贸然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是在思考这个信息的真实性吗?”
外面好像有人在挪动着桌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而一个脚步越靠越近。
老胡的眉头紧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同样是皱巴巴的香烟。
“啪!”
随着打火石发出的清脆声响,两根烟柱从这老刑警的鼻孔里喷出,借着不算太亮的灯光,我勉强辨认出那个烟盒上印着一座红色的宝塔。
“你知道吗,其实在你离开不久,饶颖就从关押她们的房间里消失了。”
嗡动的嘴唇中说出的却是让我完全难以继续维持面部表情的话语。
“什么?!她逃走了吗?”
“不知道,而且和她一同关押的王德胜,孟毛,钱棠棠三人均已昏睡过去,而房间里已全无她的踪影。”
老胡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信封,看得出来已经是拆封过的,他将信封递了过来。
“这里面是饶颖留的东西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
怀着满腹疑惑,我从信封里拿出了一张信纸,看得出写这封信的人心思非常细腻,对折的边沿分毫不差。
“温子梁,如果是你一定看得懂,宏盛煤矿,11-3.”
偌大的纸张上,仅有这一行字,可是就是这一行字,让持着信纸的双手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11-3研究所。”
几乎是咬着牙根从齿缝里蹦出来的这句话。
“胡警官,那些关押的人醒过来了。”
背后传来门帘拍击支架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
老胡冲那边点了点头,将胸前的拉链系上。
“走吧,温子梁,在这里对着张信纸也不能看出朵花来。”
说完他就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时把嘴里剩下的烟蒂扔在地上一脚碾灭。
“去问问剩下的人,说不定能有什么好消息。”
此时我仍旧没有从这短短十九个字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为何单单写我的名字,饶颖她认识我吗?这字里行间总透露出一股在那儿等着自投罗网的意味,难不成饶颖是隶属于11-3研究所的情报人员...”
可是情报人员与研究所这两者怎么都联系不起来。
“算了,也许正如老胡说的那样,问一问剩下的人,这总还是有好处的。”
心里还在思虑着,身子却已经老老实实地把信封装进口袋并跟着老胡离开了帐篷。
这时我才注意到刚刚过来提醒老胡的那个人,看样子是个生面孔,应该是渔村那儿的幸存者吧,当时自然是没能一一记下长相。
或许是注意到了目光,那个青年扭过头来冲着我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在这光照不是特别好的情况下,竟然有种那儿只有牙齿的感觉。
“这可真是...”
摇了摇头,我咧开嘴也回应他一个微笑。
这个地下室本就不大,仅仅走了不到十步就能看见董青和郭涪城两人正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商量着什么,看到我们这儿三人,董青也冲这边挥了挥手。
“他们交代了什么吗。”
老胡直接了当地提出问题,而董青也很痛快地做出了回答。
“没有。”
不过他微微顿了一下,重新开口说道:
“他们看上去很是烦恼,也许稍稍审问一下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知道了,温子梁你就在外面等吧。”
老胡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站在郭涪城的旁边总觉得有些别扭,这家伙知道那么多信息,却一个也不肯告诉我,谁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我扭过头去冲着郭涪城提出了疑问。
“郭涪城,刚才你有没有看见非常亮的光?就是你到暗室那里的时候。”
“没有,暗室里除了应急灯,哪来的光源,更别说‘非常亮’了。”
他那张面瘫脸上竟是挤出了一个看智障的表情。
“已经累出幻觉了吗。”
虽然是问句,可这肯定的语气让我有些气急败坏。
“你...”
“嘎吱...”
正当我想要出言反驳时,老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说了什么?”
“你,进来。”
他一把将我拖进房间内。
脚下有些站不稳,右手小指还被没有完全打开的木门蹭到,顿时只觉得一阵生疼。
“嗯...?”
老胡的掌心紧捏着我的手腕,这样的接触下分明感觉到他的手心满是汗珠。
“究竟是什么消息让老胡这样紧张。”
抚着小指,我将双手放在小腹前,带着些许紧张观察着这间房里的一切。
毕竟是地下室,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只有中间地面上放着的一根蜡烛提供着些许光亮,而呈半圆状围坐在远离门口的一边的,正是那被关押的三人。
“嗨!”
钱棠棠扯起嘴角露出一副极为敷衍的笑容,而另外两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过我还是可以看见坐在中间的孟毛,此时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混子的模样,一脸死灰,直像那被捏住七寸的蛇。
“好了,人已经带到,要说什么赶紧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