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出去的船只组成的环形船阵在大李子的指挥下缓缓转动起来,内层反方向旋转,被船环包围的核心区域竟是一片风平浪静,整体形成了一个交错旋转的环形,终于在强劲的西风漂流中找准了方向,一路向南。
第二天的清晨时间,太阳并没有照常升起,我们进入南极圈内没多久就已经是极夜了,说明现在的日期在夏至前后不久。一个小时后,破冰船发来了报告,看见了白色的大陆。
内外两层船环间的连接处相继脱离,船只零零散散地漂在近冰架海岸附近,大李子安排了几乎所有医疗人员前往组成船环的船只上支援,想到要顶着海浪的颠簸连续旋转航行一天一夜,我的胃就感到非常不适。
“哦!罗斯冰架。”花姐举着望远镜望着远处的白色大陆自言自语。
这几天的时间我也没完全闲着,我们开过几次会,明确了目的地和路线,第一步就是从这当年挪威英国南极之争的起点罗斯冰架出发,跨越面积和法国相当的冰架,达到最高海拔超过4000米的横贯南极山脉。
这还不算完,我们真正的目的地,是在横贯南极山脉的另一边,位于俄属东方站和昆仑站之间一片永久冰封的无人死地。在这里冰盖的地下4.6公里,是南极真正的心脏之地,一个在我们的时代未发现、未命名的,远在一千多万年前就被完全冰封,处于无氧状态的巨大地下湖,它的面积甚至超过贝加尔湖。
舰岛剥离了外层后剩下的部分纤细了许多,虽然核心火力和生活区还是有保留,但看起来不是那么安全了。顶在前面的几艘万吨级破冰船展现出无坚不摧的气势,海面上一两米的冰层在它们面前像鸡蛋壳一样被压碎撕裂,后面跟着的航母、货轮和大李子口中的四艘奇迹之船也经过特殊破冰改造,具备一定跟随破冰能力,舰队逐渐来到未冰裂的地区,在白茫茫的雪原中缓慢探索,要不是探测出冰层下方还是海洋,还以为是船只是在陆地上前进。
直到两天后,从收到数据上分析,冰层厚度增加速度开始急速增加,再继续使用破冰船向前突破会有很大的搁浅风险,舰岛终于止步于此,十几辆重型履带雪地车带上了足够的物资,从船腹一字开出,在呼啸的暴风雪中组成了一条看起来随时会断掉或被吞没的红色细线。
这些大李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科考雪地车性能极佳,温度计显示车外现在零下四十多度,车内还算舒适,为了分散风险,每辆车只乘坐两人,其他所有空间用来携带物资,我这车上就是我和大李子。仔细一想,咱俩平时贫嘴基本上只限于有三个人以上的环境,现在这感觉就跟当年在宿舍里通宵打游戏差不多,敲一晚上键盘一句对话都没有只会偶尔发出不文明用语的声音。
“菜鸡,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大李子握着方向盘,直勾勾盯着前方。
“想说啥就说。”
“我相信有什么原因导致你无法说出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情况,其实无论你说不出来的是什么,我都不怎么担心,我更在意的是,不让你说出来的人是谁。”他降低了一点车速,揉了揉眼睛。
我心中浮现出黄大仙的名字,但是根据他留下的信息也并不能说明他限制了我的表达,他看起来处境比我更糟糕。
那么限制我的人究竟是谁,是黄大仙口中的他们吗。他们为什么要限制我,为什么只让我知道这么多但又不是对全局的清晰解释?是对我有什么要求还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等我完成了该做的事情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在那样的“魔法”之下,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你看,你又在一个人钻死胡同了。”大李子瞄了我一眼,一副读懂了我内心的样子。
“这条胡同,我还真不希望你们跟着我一起钻。”
他又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车外暴风雪强度在增大,能见度很差,按照计划我们会先前往位于罗斯冰架边缘的美国科考站阿蒙森斯科特站,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去那应该能找到不少有帮助的东西,也能让我们的第一个南极之夜不在车内过。我看了眼车里的指南针,没什么异常,众所周知,南极的磁极并不在地理极点上,指南针方向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车队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进了五六个小时,大李子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后来直接停了下来,有些焦急地拿出望远镜向外张望。
“我计算了一下前进方向和时间,斯科特站应该就在这附近。”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暴风雪。
“可我注意到从一个小时前开始,你就在绕圈子。”
“没错,可你有看到什么建筑吗?”
“完全没有,能见度差到雪花都看不清,不如原地等暴风雪过去吧。”
大李子拿起对讲机,通知车队原地等待暴风雪结束。
两小时后,车窗外渐渐安静了下来。
雪已经没过车身一半,我费了半天劲踹开了车门。
天上的极光光带飘摇变幻,像为地球插上了幻彩的翅膀,极夜并没有那么黑暗,天空失去了太阳,却得到了炫美的极光和整个宇宙的星辰。
我见后车车门也在咣咣往外顶,连忙上前帮忙清理积雪,结果真天用力过度从车里摔了出来,脑门砸在我优美挺拔的希腊鼻上,两人都疼得嗷嗷直叫。
其他几辆车也陆续下来了些人,城哥一脸嫌弃地把用来装应急保暖毯的大塑料袋套在游正阳身上,这个变态在零下四十度居然也堂而皇之地只穿着一条短裤!
花姐带了几个人支起一个巨大的临时帐篷,大家挤在帐篷里,有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眼瞪小眼地搓手。
大李子召集了几个“仰望”的成员围在一起研究刚才走过的路线,没过一会,他们几个人脸色苍白地过来找我。
“周寻,听说你能辨别天空中的星座,我们现在有个充满疑惑的推论,需要请你帮个忙。”宁国华皱着眉头,看来他们的推论不是什么好事。
“请你看看星座的位置,再根据南半球冬季星空位置判断一下东南西北。”
我点点头,这没什么难得倒我的,出门溜达了几分钟就有数了。
“可以告诉我们哪个方向是北吗?”宁国华急切地问道。
我随手一指,这几个人苍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拿出指南针给我看。
指南针的方向和我指的方向不一致,有个很大的夹角。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南极的磁极本来就在南极圈外围。”
“相对于我们生活的时代,磁极移动了。”老宁提醒了一下我:“我们之所以找不到斯科特站,是因为参考了错误的磁极方向”。
我猛地一惊,对了!这不是可以用磁极移动距离来大概推测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吗?
我还没开口,老宁就忧心忡忡地告诉我:“恐怕不能推测。”
“在我们的时代,南北磁极是有互相靠近并互换趋势的。而现在的磁极,却向相反的方向移动了。”
“这说明……?”
“说明地磁极可能已经互换过了,现在的南极磁极,没办法确定是以前的南极,还是北极。”
“甚至,互换了多少次,恐怕也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