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从自己父亲和弟弟口中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近乎羞辱的话，凌若霜脸色有些难看。
她赶紧看了一眼周谦，在发现后者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心中顿时一紧。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周谦的脾气。
周谦这幅表情，怕是心中已经有些不爽了。
她赶紧对着父亲和弟弟说道。
“爹，若铭，周公子乃是客人，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话不合适吧？”
“而且，这是我选的人，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
“我可不信！”
凌若铭抱着胳膊，脸色不屑地反驳道。
“你不信？”
见凌若铭还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凌若霜脸色难看了下来，也不打算再惯着他了。
“你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诗会是为我办的，输赢都是我负责，要嫁人的也是我，我选人还需要你信不信？”
“闭嘴！”
“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你……”
凌若铭一向在家里被他的父亲凌向峰给宠坏了，见当着一个乡巴佬的面，自己的亲姐姐如此说自己。
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
站起身，指着周谦问道，“是，是没我说话的份。”
“但他一个乡巴佬就敢参加京城诗会，还想要比过京城第一才子。”
“他凭什么？”
“小子！”
凌若铭咬着牙朝着周谦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把我姐迷得神魂颠倒，不就是贪图我们家的家业吗？”
“你想的倒好！”
“先跟我姐成婚，成为我凌家人，到时候不管诗会输赢，你跟我姐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了。”
“是也不是？”
“凌若铭，我让你闭嘴！”
见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凌若霜气的浑身发抖，大声朝着凌若铭呵斥了一声。
便赶紧转身，神色紧张地看着周谦，“周公子，你……”
周谦摆了摆手，淡淡一笑，“你弟弟一直都是这种人吗？”
“难怪，在京城圈子里吃不开。”
“实在是没脑子。”
“你……”
被刺到痛处，凌若铭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说话。
便被周谦再次打断了。
“你我素不相识，可我一进门你就针对我，你姐跟你说话都不听。”
“我想，你应该是早已帮你姐物色好了人选，因为我的到来，坏了你的好事吧？”
凌若铭一怔，随即脸色涨红。
下意识辩驳道，“你胡说……”
但身为姐姐，凌若霜哪里还看不出来凌若铭的心虚，她看着后者眼中带着失望。
“若铭，真的是这样的吗？”
“姐，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乡巴佬，他懂什么诗词？”
凌若铭着急道，“吴公子为人坦诚，急公好义，文才也好，家境也不错，那才是良配，你没必要……”
“够了！”
凌若霜脸色彻底凉了下来。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你口中的那个吴公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凌若铭脸色狂变，支支吾吾道，“姐，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好，我没收他好处……”
“我问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凌若铭眼神躲闪，看向了林月柔和自己的父亲。
凌向峰本来也只是担心自己女儿，也不满她自作主张，所以刚才语气才有些冲。
但还是分个是非对错的。
听见凌若铭居然拿了别人的好处，出卖了自己的亲姐姐，他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若铭，你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凌若铭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月柔，可林月柔也将头扭到了一边。
凌若铭脸色惨白，咬了咬牙。
低声道，“一千两。”
“呵，一千两？”
凌若霜闻言，心中全是失望，“为了一千两，你就将你姐卖了？”
“不是，姐……”
凌若铭急了。
“我真不是把你卖了，我也不想你嫁给那个张凡，可他是京城第一才子，能有机会赢过他的人，整个京城都寥寥无几。”
“只有吴公子，还有点机会。”
“姐，我调查过了，他的人品真的不错，是个良配。”
“绝对比你从乡野里找来的人要好上百倍！”
“良配？”
凌若霜冷笑一声，“给你一千两，让你劝我，如此小人行径，也算是良配？”
“他若是真有本事，真有自信，诗会上赢过张凡，自然能娶我。”
“若铭，将银子退给他！”
凌若铭有些不舍，“可是……”
“没有可是！”
“……是。”
凌若铭低下了脑袋，眼中满是委屈。
凌若霜转过头，将视线对准了自己的父亲，淡淡道，“爹，女儿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周公子诗词无双，女儿信得过。”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便是周公子写的诗，爹，你觉得如何？”
凌若霜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父亲。
“……”
凌向峰一怔，他不得不承认周谦这首诗的确很有水平，凭借这首诗怕是也能在京城里排的上号了。
但……
还不够！
仅凭此诗展露出来的才华，还不足以能够和张凡身后所代表的权力对抗。
能不能赢且还是两说。
即便赢了，以周谦浅薄的背景，如何能帮凌家在张家接下来狂风骤雨般的报复中站稳脚跟？
“……”
但话到凌向峰的嘴边，只化成了一道无奈的叹息。
女大不中留。
他了解凌若霜。
怕是在选择周谦的时候，除了才华之外，还有别的心思在里面。
再加上明日就是诗会了，再找人也来不及了。
既然他拦不住，也就作罢。
摆了摆手。
“罢了。”
“天色不早了，周公子一路奔波，想来是疲乏至极了，明日还有诗会。”
“周公子，早些歇息吧。”
周谦耸了耸肩，抱拳朝着凌向峰道了句谢，“多谢伯父。”
便在下人的带路下，到了一间客房。
对于凌父的看不起，周谦并没有往心里去，人家说的的确不错。
自己就是个乡野村夫。
至少在拿出实力证明自己之前，没必要反驳。
那样太幼稚，会更加被别人低看一眼。
至于针对凌若铭，一方面是这小子说话的确挺难听的，另一方面。
也算是朋友一场。
周谦提醒一番凌若霜，不要让她这个弟弟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觉。
……
月华如霜。
三进的宅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各有心事，久久无法入睡。
只有周谦，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梦里，似乎有亮闪闪的一千两银子在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