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复仇，卜特娜热几乎用尽了全力。

　　银爪挥舞。

　　陈斯年根本不需要闪避，只是随意地轻抬手，就将银爪抵挡下来。

　　紧接着，他的大手就朝矫健少女的手腕抓去。

　　卜特娜热见状，立刻闪身后退，满眼都是惊讶：

　　“你、你竟然能徒手挡下我的爪子？”

　　“上一次你还无法正面对抗。”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卜特娜热心中更加难过。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能成为他的爱人，又是她的仇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陈斯年分外淡定，叹了口气道：

　　“卜特娜热，你现在转身离开。”

　　“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快走。”

　　卜特娜热可不是那种听人安排的性格，面对陈斯年的劝告，一脸的不屑：

　　“你以为谁都得听你的？”

　　“陈斯年，陈公子？”

　　“又或者，我现在应该叫你陈大帅？”

　　“大虞兵马尽数被你握在手中，你的一句话，就能随便定一个人的生死，对吗？”

　　“就像当初你对我阿兄那样！”

　　说罢，卜特娜热再度袭来。

　　锋利的银爪，带起一阵狂风，以及刺耳的破空声。

　　滋——

　　没有躲闪的陈斯年，胸口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

　　然而，银爪却未能伤到他的血肉。

　　卜特娜热再次震惊。

　　这次出手的力道可不小。

　　她深知自己的力气。

　　就是大漠中的骆驼，亦或是草原上的猛牛，她都能一只手举起来。

　　可面对陈斯年，她的力气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陈斯年他，真的变强了很多。

　　甚至可以说，与之前判若两人。

　　陈斯年低头看一眼破掉的衣衫，眼中有些惋惜：

　　“我很喜欢这件衣服的。”

　　听到这句话，卜特娜热的怒火再也不加压制，娇呵道：

　　“陈斯年！”

　　“你眼里只有一件破衣服！！！”

　　“我刚才说的话，你故意装作听不见？”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阿兄！！！”

　　就在她准备再度出手时，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阵猛风吹过。

　　一道黑影突兀袭来。

　　“糟了！”

　　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啪。

　　陈斯年的大手已经扣在她的脖子上。

　　他的双眸，宛若一潭死水，嗓音沉闷：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懂吗？”

　　“你为何偏要追问？”

　　“那好，我告诉你。”

　　“卜特兀耳在清河村，对大虞百姓做的那些事，你难道不清楚？”

　　“你们苍狼部，每年南下对百姓做的那些事，你不清楚？”

　　“你是故意忽略，对吗？”

　　卜特娜热俏脸被掐得涨红，费力地喘息着：

　　“我……”

　　“那不一样！”

　　“我们是为了生存！”

　　陈斯年怒斥：

　　“为了生存，就杀害侮辱我大虞百姓？”

　　“凭什么？”

　　“你们苍狼部又算是什么东西？只需你们苍狼部活，不需要我大虞活？”

　　“好，退一万步讲，你们来抢我们的粮食，忍了。”

　　“那你口中引以为傲的苍狼儿郎，还践踏我大虞姑娘，这笔账怎么算？”

　　“将男人剥了皮，挂在树上，这又算什么？”

　　卜特娜热语塞。

　　“那是……”

　　“那是我们对待猎物的方式……”

　　陈斯年双眼骤然瞪大。

　　啪！

　　他很少打女人。

　　尤其是喜欢的女人。

　　但卜特娜热这种可恶甚至卑劣的家伙，有那么一瞬间，陈斯年想要动手把她脖子扭断。

　　但很快，陈斯年就恢复了平静。

　　平静得可怕。

　　他将卜特娜热丢开，深吸一口气。

　　冷静。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纨绔。

　　手上握着数十万人的性命，不能轻易动怒。

　　冲动会让人失去理智，放弃思考。

　　这不是我。

　　陈斯年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沉稳，淡淡地看一眼地上的卜特娜热：

　　“我不想杀你。”

　　“自己走吧。”

　　卜特娜热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许久，她站起来，银爪紧握：

　　“陈斯年。”

　　“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但我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我们今日，做一个了断吧。”

　　“你杀了我。”

　　“或者，我杀了你。”

　　“我是大漠与草原的公主，我应该像我的族人一样。”

　　“你说的对，苍狼部有错。”

　　“所以这个错，我现在来承担。”

　　“哪怕我的分量不够。”

　　说罢，她再度飞身上前，用尽全力，将爪子朝陈斯年的脖子挠去。

　　后者轻轻一拳，便轻而易举地打在她的小腹上。

　　卜特娜热倒飞出去。

　　浑身的钝痛让她险些昏厥。

　　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卜特娜热抿嘴，苦中作乐：

　　“还好没和你成一对。”

　　“要不然我都打不过你，什么都要听你的。”

　　陈斯年勉强地笑了笑：

　　“确实。”

　　“今日，我们只有一个人能离开！”卜特娜热再一次上前。

　　这让陈斯年有些烦躁。

　　看着对方那气势汹汹过的样子，他放弃了抵抗。

　　没有意义。

　　再打下去，没有意义。

　　卜特娜热，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卜特娜热见他面对攻势竟然没有闪躲，心中窃喜。

　　银爪闪烁着光辉。

　　可到最后。

　　当爪子即将触碰到陈斯年的脖子时，她又骤然停下动作，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躲？”

　　陈斯年眼神逐渐温柔：

　　“我不知道你下不了手。”

　　一句话，让卜特娜热当场泪崩。

　　双手双脚的铁爪，瞬间化为微光，最后变成银色的手链与脚链，缠绕在四肢上，叮当作响。

　　随后，她闭上眼睛，好似要把一切都忘记，张开双臂，就揽住陈斯年的脖子，献上自己略厚的双唇。

　　陈斯年，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爱在我们苍狼部中，是星星，是月亮，是一切美好的祝愿。

　　我希望，现在，哪怕只有一刻，只有须臾，我也希望我们能忘记仇恨，忘记身份。

　　卜特娜热好似发疯，双手在陈斯年衣服上乱抓。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在夜幕下，在火堆旁，在无数尸体旁。

　　两个人跨越了立场，相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