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两极反转
乾通被吓得不敢吭声,自家主公的杀气,在今天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当一位仁慈之主,动了绝对的杀念,那将是尸山血海。
司马徽的身边仅留下了五百中军护卫,剩下的兵马,全被提了出去。
史阿亲自提剑上了战场!
荆州历经这么多场战斗,史阿这位司马徽身边的隐形护卫,是第一次亲自下场。
“临阵脱逃,斩!”
史阿的剑像是一道光划过一名将士的脖子。
在那颗脑袋飞起来之际,面色冰冷的史阿伸手抓住了一块带血的铁牌,“郑剑,南郡宜城人氏,诛九族!”
又是一道剑光越过。
“姜季,诛九族!”
“……,诛九族!”
“……,诛九族!”
……
一颗颗圆润的脑袋,像是皮球一般飞起来,又落下来。
一千五百骑冷酷的骑兵,堵在两营的步兵后面,就像是一群狼钻进了自家的鸡圈。
怎么杀,全看他们的心意,和鸡是否努力配合。
眨眼间,死在自家骑兵刀下的将士,就盖过了敌军箭下的伤亡。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兄弟们,司马徽根本不把我们当人,随我反了他!用他这个反贼的首级,可以在朝廷换万户,封侯!随我杀!”有校尉面目狰狞,豁然举刀。
“反了他!”
“反了他!”
从者瞬间如云,五个军阵有两成以上的将士,跟着喊了起来。
本来向前冲的他们,直接掉头,奔着司马徽所在的位置杀了过来。
“他们怎么敢!”乾通面色铁青,立马对司马徽说道:“老爷,撤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撤什么,自己亲手养的娃,总该看看要好好看看他们的成色,我这个当爹的才能瞑目不是?”司马徽依旧很淡然,好像这汹涌的杀机不是奔着他来的一般。
“可是老爷,这都已经成这样了,没救了。”乾通是真的着急了。
情况恶化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百倍。
他以为这么庞大的一座新兵营,总该会有人心的。
可现在看看,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喊着要噬主的。
矗立在山上的曹军营寨,反倒是成为了一个看客。
捧着瓜子茶水,热热闹闹的看着热闹。
“不急,不急!”司马徽很淡定的从乾通手中接过水囊,打开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说道,“红酒这东西,我做的还是不够专业,也不知道那帮高鼻梁的玩意到底是怎么捣鼓的,手法改良了这么多次,还是在勉强能喝的地步。可惜,暴殄天物啊!”
“老爷,您怎么还有心情品红酒呢?他们快杀过来了!若是史阿的中军因此折损在这里,那就更亏了。”乾通叫苦不迭的劝道。
他正在生动的诠释着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急的他声音都变了调,带上了哭腔。
司马徽又咂了一口红酒,满脸的享受之色,“于万军之中而色不变,才是勇。你执掌天机楼,这点养气功夫应该有,就算死了又如何?死在自己亲手养的逆子手里,也不冤啊!”
“可是,主公,这样死不值啊。逆子噬主,那就应该溺死他,不,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乾通喊道。
他和史阿,在荆州无数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固有的形象。
史阿,永远表情冰冷,生人勿近。
而乾通更像是笑面佛,一张笑脸,喜迎八方客,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可在今天,这两位自带标签的工具人,都破功了。
史阿挥剑,犹如一批倔强的孤狼,于万军之中浑身浴血。
乾通急到声带哭腔,恨不能一把将司马徽扛回去。
其实,变化不仅仅只是这二人。
荆州之主,穿越者,司马徽。
在这一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在外在上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明显罢了。
看着这人潮汹涌,鲜血淋漓的战场,司马徽的眼中只有两个字——可笑!
仿佛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就如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的这两人大命题。
把人从中破开,以单纯的善恶去区分,本就差了点东西。
而用仁善这样单纯的概念,去概括王道,司马徽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傻子。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荡踏马个锤子。
以德治国,呵。
看着这样一个滑稽的战场,头铁的司马徽终于一头撞进了周树人的笔下,成了那个敢于挑战周大爷的傻子。
在华夏,其实是彻底的未曾有过王道。
这话,周大爷说的。
现在,司马徽终于明白自己明明改良过新兵之政,为什么失败了。
根源不在于百姓,在于他司马徽。
他总是想着民心,民心。
如今才恍然发觉,奥,原来民心易得,也易失。
对百姓太好了,也是会补过头的。
他总是用自身的价值观,去衡量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可跨越了千年的差距,就成了眼下噬主的战场。
三忠军的成功,是必然的。
而这些新兵的造反,其实,也是必然的。
三忠军,是一群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壮勇,司马徽救活了他们,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也给了他们一桩前程,所以他们才有无畏的战意,奋勇杀敌的勇气,以及一腔血勇的忠诚。
而这些新军,分田减赋学堂等等一系列的政策下去之后,他们不用打仗,也能活的很好了。他们为什么要上战场去拼命?粮食他们在地里种下去就有了啊!
至于这些东西是谁给予他们的,很重要吗?
那些高高在上的事情,跟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大吗?
好处可以拿,但当兵纳粮,他们从内心讲,是抗拒的。
家国天下,先家,后国。
当然这么解释是很牵强的,但司马徽就这么认为了。
而且,他觉得,没错。
又灌了一口酸涩的红酒后,司马徽将水囊塞进了乾通的怀中,“传令黄忠,让他准备吧。本想沙子里面捡几块还能用一用的璞玉,结果,膈应了劳资一脸!在真正开战之前,我先让张郃瞧瞧,我狠起来,杀自己人的刀,也很快!”
乾通心中微微一定,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叛军,他还是很慌。
若不是他要保护司马徽的安危,他都想亲自下场挡一挡了。
杀敌人,这群新兵没有勇气。
但杀司马徽,他们的勇气很足。
争先恐后的,好像还生怕自己慢了。
司马徽都搞不懂这到底算是人的从众心理,还是不要脸精神了。
“老爷,老爷,风……风向,变了!”乾通手指着前方,忽然高声喊道。
这位执掌天机楼的荆州大佬,这一刻很没有风度。
司马徽目光微眯,“嗯,没想到还能捡点漏,总算能收回一些成本,不算亏。”
就在距离他们不过百步开外的地方,一股新军以森严的阵型,挡住了漫山遍野冲下来的背叛新兵。
司马徽看了看说道,“这支军阵之前是不是被放在最后?”
“好像是。”乾通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光顾着心慌了,他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之前的序列了。
“倒是有点东西,这个军阵,我就挺喜欢。”司马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他伸手从乾通的手中再度将水囊瞅了出来,边看边小口抿着酒。
他亲手酿了这么多年的酒,在这一刻,终于好像有了那么点真正的滋味。
但,不够烈!
这一次出来水囊里的水装错了,应该整点老祖宗的东西。
这洋玩意,不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