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如此啊。”司马徽冷笑了一声。

　　乾通随口说的一个可能，竟然这么变成了现实。

　　颜颜眼中浮现一抹了然的神色，“看来老爷已经掌握了一些我们颜家的秘密。”

　　司马徽目光扫过仅有肚兜的颜颜，“你的秘密我都掌握了，何况颜氏。”

　　颜颜：……

　　好羞耻！

　　悄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后，颜颜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但我父兄都是野心勃勃的人，尤其是老爷你孤军突起之后，他们好像更看到了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你的聪明，难道不应该是选择帮助你的父兄吗？”司马徽调侃道。

　　颜颜耷拉着脑袋，双手有些无聊的搓着被角，“我还想活的稍微长一点。他们只看到了成功的那些人，却并没有看到已经化作白骨的失败者。就在与汉中隔山邀对的地方，刚刚有一群人身首异处，可他们只是觉得，是那些人的运气不够好。”

　　“他们的运气确实不够好。”司马徽颔首，“如此说来，你的父兄应该没有选择到一个好的时机。在这个关头举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颜颜抬头看了司马徽一眼，“但他们觉得富贵险中求，在战场真刀真枪的拼。他们花掉了大半个家族的积蓄打造的三千死士，应该不够老爷您杀得吧？”

　　“你这回倒是说了句实话。”司马徽笑了笑，“看来他们是想要杀我是吗？”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父兄觉得，应该可以挟老爷您以令荆州。若成，大业已成一半。”颜颜说道，在痛觉过去后，她很实诚的当了个家族的背叛者。

　　司马徽撇嘴，“我感觉你父兄在侮辱我！”

　　“我也觉得。”颜颜很赞同的重重点头，“老爷您的中军宿卫，应该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是吗？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快挖通到县衙的地道了，其实，也说不定会有成功的可能呢。”

　　“但就算成功了，我的命运应该会更惨，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

　　司马徽看着说着说着条理有些不太清楚的颜颜，“你的父兄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颜颜轻笑，两个小酒窝将眼睛挤成了一道弯月，笑的眼中一片晶莹。

　　黄菱拿手捅了捅同样跪坐着的韩烟，用蚊子一般低弱的声音，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应该……是在说很大的大事吧。”韩烟说道。

　　她边听边猜，倒是能够听得明白其中的曲曲折折。

　　但她不太想明白。

　　黄菱撇嘴，这让她有一种自己是唯一一个蠢货的感觉。

　　“城西埋伏的兵马是怎么回事？”司马徽在权衡了一番后，还是问了出来。

　　退路，亦或者摆在明面上的明棋。

　　如果颜氏真正的目的是他，那就不存在引狼入室的可能。

　　他们反而要想着保住旬阳，不被曹军攻破。

　　“县令卢衡暗中也练了一支兵，我父兄几番试探，都不清楚卢衡真正的目的。其实那些人真正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猜测，应该是为了对付卢衡的那些兵马，他们就藏在城西。”颜颜说道。

　　司马徽颔首，这个猜测，可能比较接近事实。

　　如此一来，他和黄忠在白天时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也就不需要再想了。

　　颜氏根本没有想着里应外合，那也就没有必要约定什么时间，或者制造个信号了。

　　“可惜了，我多么希望你父兄能和曹军里应外合一下。”司马徽砸了咂嘴，起身披上了衣衫，他将房门只是开了一条缝，对外喊道：“来人，传令黄忠，扑灭颜氏！告诉黄忠，颜氏地堡，有三千死士。”

　　“喏！”

　　阴影中，瞬间闪现几道肃杀的身影，抱拳之后，又迅速散去。

　　司马徽关上房门，看向了目光涣散的颜颜。

　　“你现在还觉得你这个条件，值吗？”司马徽问道。

　　颜颜苦笑，“他们本来行的就是取死之道，我能保住一部分家人，就已经足够了。其实在没有走进这座县衙之前，我也有过类似的幻想，但真正进来之后，我只想对我父兄说一句，傻子，不要犯傻！”

　　“你这句话，我会让人转告你父兄的，睡个好觉。”

　　司马徽留下这句话，再度打开了房门。

　　他去了书房，选择暂时静一静。

　　司马徽前脚刚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后脚乾通就脚下无声的走了起来。

　　“你挺适合当另外一种生物的。”司马徽无语道。

　　要不然他看见乾通走了进来，绝对会被这厮吓一激灵。

　　“老爷恕罪，下次我走路声音大一点，主要还是已经习惯了。”乾通笑着，将一份切好了的果盘放在了司马徽面前的矮桌上。

　　司马徽揉着眉心，翻身坐了起来。

　　“老爷是睡不着？”乾通又点了一盏油灯后问道。

　　司马徽拿起一颗橘子，漫不经心的剥着，说道：“我刚刚和颜氏长女做了个交易。”

　　“看来颜氏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乾通说道。

　　“算是吧，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交易。”司马徽轻吐口气。

　　就因为这件事，搞得他心里有些烦闷，胸腔中像是憋了一口气。

　　乾通笑说道：“那是因为老爷您仁善，颜氏长女都能主动做的交易，老爷应该更坦然才是。”

　　司马徽抬眼，不善的看着乾通，“你这老小子偷听劳资的墙角？”

　　乾通苦笑着摆手，“老爷，我哪敢呐，只因为我对老爷足够的了解。”

　　“行吧，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的潜台词是在说我迂腐，又优柔寡断。”司马徽的橘子终于剥好了，但他又不太想吃了，遂抬手扔给了乾通。

　　乾通接住橘子，苦笑道：“老爷真误会了，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假是，都不要紧，我也只是不喜欢而已。”司马徽重新躺了下来，“颜家的事情你派人盯仔细点，这事总让我有一种还有猫腻的感觉，虽说我们的实力很强，但还是让我有些不太踏实。”

　　“这城里的一切，就算挖地三尺，你也去给我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乾通将橘子揣进袖子里，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条薄被，替司马徽盖好后，这才说道：“老爷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办事我一直放心，但这一次，最好别出纰漏。任何想要冒头的势力，统统给我掐死。”司马徽将胳膊枕在脑袋后面，目光阴晴不定。

　　“喏！”乾通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既然颜氏的事情发生了变故，哪将计就计的安排是不是也得……变一变？”

　　“不用，颜氏不是擅长挖地道嘛，就让他们挖到城外去！”司马徽冷哼。

　　虽然制定的计划就是用来变得，但他也同样不太喜欢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喏！”乾通应道。

　　……

　　司马徽在书房竟睡了个格外舒服。

　　但今晚对城内的部分人而言，又是心惊胆战的一个夜晚。

　　乾通依旧伺候在司马徽的书房外，但另一个乾通却出现在了颜家宅邸外。

　　此时，这里灯火通明，火把的热浪将空气炙烤出一股皮肤烧焦了的刺鼻味道。

　　黄忠手中拄着一把斩马刀，坐在颜家中门口，冷眼盯着荆州军杀人放火。

　　“黄将军，老爷想让颜家还能蹦跶的人，去挖个地道，通向城外。”乾通走到黄忠的身边，微微弓腰。

　　对于司马徽身边这位神秘的近臣，黄忠历来都不敢怠慢，“乾管家派人知会一声便是，何必大半夜的亲自来一趟？”

　　“旬阳蛇虫鼠蚁太多，卑职我也不敢躺在家里睡觉啊。”乾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