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我从不讲道义
旬关,变成了一座火关。
熊熊大火将整个天地都好像燃烧了起来,炙热的气浪连关下都感觉的无比分明。
富贵军候觉得那些装油的瓦罐就算扔上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无济于事。
但当荆州军真正开始发威之后,他感受到了投石车,和那些油真正的威力。
一上来就是一大团,靠人收,不可能办到的。
那些黑乎乎的粉末和油结合在一起,遇到火焰之后,就好像变戏法一般,轰的一下子,那火苗就窜了起来。
但一座石头关隘,其实靠这样的方式,是很难烧起来的。
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曹军,感谢史涣。
他把一座仅能容纳两千兵马的关隘,硬生生扩建到了可容纳一万兵马的地步。
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不可能继续拿石头砌,只是像搭军寨一样,用木头搭了起来。
这才是让旬关,能真正烧起来的关键。
司马徽掏了掏耳朵,对法正说道:“死在我手中的冤魂已经不计其数了,可我还是不太喜欢听见这样的声音,他们好像在声讨,在控诉我。”
旬关上,伴随着熊熊大火,惨叫声此起彼伏,宛若修罗地狱。
法正也没有绝情到对这样的声音,无动于衷,但当司马徽说了这样的话,他就不能继续跟着,表达赞同。
他说道:“当他们披甲执戈,站上这座关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下场。主公所不适应的,只是这样的方式,他们落一个这样的死法。但于荆州的将士们而言,用一场火解决一座要塞,是最好的结果。”
“起码,我们的将士没有死。若强攻,这样一座数千人驻守的要塞,我们起码也要填进去数千人,兴许才能啃的下来。”
司马徽承认法正说的有道理,但好像又没有道理。
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他入蜀以来的军令。
斩草除根,不接受投降!
若没有他的这一条军令,旬关上这群人,应该有很大的几率会投降。
法正说道:“主公曾经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日我想用这一句话来劝谏主公,对敌人我们应当格外的残忍。荆州军百战百胜,但不管是在荆州还是在荆州以外,好像大家都不太怕我们。”
“荆州那些苟延残喘的士族门阀们,隔三差五就想跳起来蹦跶一下,外面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主公,对我们的将士,缺乏畏惧。”
“战争既然已经开始,敌人不管怎么死,都是一个死,但我们应当用他们的死,用他们的鲜血告诉世人,荆州军,是杀神,是神魔!是需要他们从骨子里恐惧的存在!”
“人,只有怕了,才知道谨言慎行,才不至于整天缩在我们的身后,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时候造主公您的反,什么时候夺回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司马徽定睛看着法正,“往常你的话好像并没有这么多。”
“只是心有所感罢了,宜城大营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主公以往所秉持的仁慈之政,显然已经不再适宜于荆州,更不适宜于这一片尚未归化的土地。”法正笑了笑,说道。
“益州这些地方土著,他们的野心,远比荆州门阀要大得多。他们更需要残忍,才能知道自己姓什么,知道在主公您的令旗下,该如何去做。”
司马徽目光微眯,仰头看着无数人影在火中翻滚的旬关,喃喃念道,“我以为我已经足够的残忍了。”
“是他们先背弃了主公,所以再如何残忍的方式,都是他们应得的。”法正冷笑道。
这是荆州军第二次打汉中了。
上一次,杀的人,并不多。
死的只是死在了战场上。
那些士族门阀,即便他们选择了反抗,司马徽也并没有用灭族那样残忍的方式。
只是将他们的族人分散,送进了荆州各式各样的官营作坊。
这已经算是足够的仁慈了。
战争是不会讲情面的。
但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这些只是失去了土地的士族门阀们,却在这一次,选择了疯狂的反击,一个个守财奴,不惜大开宝库,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同时,倾尽全力的去武装曹军。
法正亦是出身名门望族,是名士法真之孙。
但他现在,无比坚定的拥护司马徽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惜把自己武装成一个恶徒。
司马徽要重开天地,他法正很乐意充当爪牙!
这一场山火,司马徽从头看到了尾。
直到火焰彻底熄灭,旬关再度冷却下来,他这才离开了那座小山,下令收殓敌军的尸骨,用一个更大一点的坑——厚葬。
这一天,不少的荆州将士都吐了。
但除了身体上的不适之外,他们的心理,并无丝毫的别扭。
有一个现实,他们其实比司马徽这个主公认识的更清楚。
当他们站在这里,他们的人生就只有两个选择,自己死,或者让敌人死。
敌人死的更透,他们的生路更广阔。
翌日,荆州军翻越旬关,开拔旬阳。
史涣在旬阳城外设了个宴,一只鸡,一坛酒。
在他的身后是严阵以待的曹军,身边是滚滚汉水。
“司马荆州,可敢与我共饮一杯?”
看到荆州军遥遥而来,史涣用很平常的语气喊了一声。
在他的身后,万名曹军齐声呐喊,“司马荆州,可敢与我共饮一杯?”
司马徽坐在马上,身体摇摆的像是一叶孤舟,闻言笑道,“看看,搞得这些有的没得。”
“主公,恐怕有诈。”法正劝道。
司马徽还真有些怕,但在万军之前,他这个当主公的不能先丢了阵。
想了想,他问道:“史阿,有没有把握?我可不想死。”
史阿策马上前,说道:“除非这名曹将打算跟主公同归于尽,否则,他应该没有出手的机会。武将,和我们这些剑客比刺杀,可稍微差点火候。”
“那就去喝一杯吧。”司马徽抬手,让大军停驻,策马走向了史涣。
在他的身边,史阿怀中抱剑,亦步亦趋的跟着。
黄忠紧张的看着,下令大军列阵。
步卒张弓引箭,骑兵随时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史涣看着这一幕,嘴角一拧,笑了起来,“司马荆州,没有必要这么谨慎,两军阵前,我只是想与荆州共饮一杯。末将对荆州仰慕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见,引为生平憾事,今日阵前饮上一杯,也算是了我一桩心愿。”
“一般这么说的人,都活不长。”司马徽翻身下马,看着史涣说道。
“那就要看荆州的本事了,末将这一次若是死不了,应该还能活好几年。”史涣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马徽抬手端起了一只酒杯,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嗯?好像还是我酿的酒!”
“美酒配英雄,荆州的酒好,手段也好。”史涣说道。
司马徽作势要喝,就在酒杯即将沾到唇边的时候,他忽然笑着吐出两个字,“宰了!”
话音落地,一抹剑光,从身侧越过。
像是灵巧的飞鸢一般,划过了史涣的脖子。
在血液即将喷溅而出的时候,一只大手一把将史涣的脑袋拎住,高高提了起来。
司马徽翻手,将手中酒,在地上倒成了一道线。
“来,我送你一程!”
史涣的眼神还是那么的从容,死的太快,貌似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放箭!!”
“随我杀!!!”
黄忠的怒吼声在旬阳城外,犹如炸雷般响了起来。
顷刻,箭矢如雨,飞入脑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曹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