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愿为主公效死!
司马徽忽然间发现,他的身边好像形成了一片江湖。
不管是打打杀杀,还是爱情情仇,人情世故。
齐了!
但他想要的,是其乐融融。
不过,在他坐上荆州牧这个位子的时候,这一切好像已经离他远去了。
“忙你的吧。”司马徽抬手按住了颜颜煮茶的手。
随手将那本兵策揣进了袖中,司马徽迈步离开了县衙。
还是去外面散散心,里面的空气,实在是有些闷。
旬阳城依旧在戒严,而且更甚从前。
但适应能力极强的百姓,该干嘛的依旧在干嘛。
店铺依旧在开着,摆摊的数量只是比以前少了些,可依旧热闹。
司马徽身边仅带着乾通一人,穿过热闹的城西,到了西城门。
西城门的两侧,按照后世的说法,是棚户区。
可在这个时代,很多的百姓连棚户都没有。
用茅草和木板东拼西凑一下,再拿泥巴一糊,就成了一家人的住所。
能干的人,即便是这样的房子,也收拾的整整齐齐,还安上了篱笆,在门前开了很小很小的菜地,一切井然有序。
邋遢的人,房子就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苍蝇蚊虫在门前成群结队。
不管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两极分化,都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是人嘛。
城门口,一群人挤在那里,吵吵嚷嚷成了一片。
“去问问怎么回事?”司马徽远远的看着,对身边的乾通说道。
乾通有些犹豫,直到看到夹在人群边缘,怀中抱剑,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史阿,以及周围若即若离的宿卫将士,这才迅速离去。
“老爷,他们要从军!”
乾通很快折返了回来,对司马徽说道。
“主动从军?还真是一个稀罕的事情。”司马徽笑了笑,绕过密集的人群,上了城墙。
忠义军已经从城墙上撤了下来,现在驻守四面城墙的,是邬狮所率新军。
他们正在忙碌的准备着御守城池的器械。
箭矢、油锅、趁手又好用的石头,埋得一堆一堆的。
“参见主公!”
“主公!”
……
司马徽一路走过去,认出来的将士,迅速放下手中的活,抱拳见礼。
邬狮带着麾下的两名校尉,听到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主公!”
司马徽双手搭在城墙上,眺望着约莫三四里开外隐隐幢幢的曹军营寨。
曹军正在搬运者木头,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在山麓的边缘,走成了一道黑色的线条。
“他们这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司马徽问道。
“是的主公,他们今天才开始上山伐木的。”邬狮说道。
司马徽侧头看了一眼邬狮,“这个消息为何没有汇报上来?”
邬狮嘴巴微张,有些茫然,“主公,我以为黄将军应该汇报了……”
司马徽轻哼,“这个老杂毛,肯定又觉得无关紧要,没有必要汇报了。”
邬狮:……
心虚的他冷汗了都冒了出来。
幸好,这个真不是他的锅。
“你觉得他们会攻城吗?”司马徽问道。
“应该会,但时间不会太早。”邬狮说道,“之前城外的情况,末将不是太清楚。但我上城之后,仔细看了看,曹军应该是在今天才运送来了第一批粮草。不过数量应该不会太多,主公请看。”
司马徽顺着邬狮手指的方向,定睛仔细看了看,才看到活动在山坡上的人影。
“靠近旬关那边的山上,好像也有不少的曹军,但太远了,看不真切。末将小时候就是吃野菜长大的,曹军这举动,一看就知道是在挖野菜。这个季节山上的蕈倒是不少,他们要是没人认识就最好了,一毒可以死一片。”邬狮憨厚的笑着,黄中泛黑的大板牙,确实像是中毒了一般。
司马徽点了点头,“你观察的很仔细。”
邬狮被这一夸赞搞得还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像是无处安放一般,拍着甲胄说道:“主公,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的淮陵候王元伯曾说过,‘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始验疾风知劲草’,末将……想当那棵劲草。这些年,末将时常深省自我,才发现想当那棵劲草,很难,但忠诚、细心、敢拼命、有担当,是最重要的。”
邬狮这一番话,让司马徽稍稍有些惊讶,他伸手拍了拍邬狮的肩膀,“王元伯这话说的很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你若能知行如一,云台二十八将必将被你甩在后面。凌统一生的目标是冠军候,而你的目标,看来就是王元伯了是吧?”
“那不能!”邬狮脑袋摇的哗啦啦的,“末将的目标是西楚霸王。”
说完他意识到他这个目标,好像不太对劲,讪讪说道:“主公,我就是随便瞎想的。”
“人要是有志向,你的目标很好。你要真是以王元伯为目标,我还有些瞧不起你。我不怕麾下将领有野心,因为你们要的,我都能满足你们。”司马徽的手掌重重拍在了邬狮的肩膀上,“而我要的,也需要你们满足我。与其说,你我乃是主从,更不如说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袍泽!”
满足不了的时候,那就是死期到了。
这是司马徽没有说出来的话。
邬狮大睁着眼睛,呼吸有些粗重。
司马徽一般了解他,他对自己这位主公了解的就更少了,面对面说话的次数都不多。
但这一刻,邬狮觉得自己似乎才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当司马徽喊出那句袍泽的时候,邬狮的心怦然狂跳!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给他的主公砍几个曹军的脑袋助助兴!
“主公,我……”
邬狮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砰砰两拳砸在了胸膛上,忽然单膝跪地,高呼道:“愿为主公效死!”
周围的将士,其实是有些懵的。
但主将都跪了,他们不跪肯定不合适。
于是哗啦一下子,这一面城墙上所有的将士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呼:
“愿为主公效死!”
远处的将士更懵,但什么事可以不知道,不跪不喊那不成。
“愿为主公效死!”
于是乎,这一幕就像是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传向了四方城墙。
“愿为主公效死!”
洪亮的声音层层叠叠,响彻全城。
很快,城内也被感染了。
出身宜城大营的新军,对司马徽的忠诚度其实并不高。
但忠义军,却是司马徽实打实的嫡系。
轰隆轰隆,整齐划一的甲胄撞地声,在城内的大街小巷不断响起。
“愿为主公效死!!!”
忠义军吼的声嘶力竭。
司马徽转身,面向城内,咚咚两拳砸在了胸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全城躁动!
残存的士绅们再度瑟瑟发抖。
司马徽立在城墙上深吸口气,背对着邬狮说道:“邬狮,你知道吗?宜城大营令我很伤心,他们本来和他们曾经的袍泽一样,都将成为弃子!是你,保住了他们。”
邬狮重重点头,这个,他知道。
早就看出来了。
但他心中对司马徽并没有什么怨恨。
反倒觉得那些人,是真的该死!
乌鸦尚知反哺,生而为人,他们却恬不知耻,厚颜无道!
死的,其实还有些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