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将清寒交给宫锦明,老夫认为可以。至于清翎的话,陛下的打算老夫也有所了解了。不过,老夫有一个建议,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老师但说无妨。”
“清翎如果跟随在陛下身边,清寒在宫外,各自优劣都有所不同。清翎这里有一处劣势,与清寒悬殊太大,有些不公平。那就是对宫外,真正的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的了解与体会,注定比不上清寒。跟随在陛下您的身边,虽说能够直接从小感悟到帝王的环境,以及一些帝王心术的熏陶...但对宫外,还是需要着重看重的,若是只注重宫内的环境,日后处事上,必然有所不利。”
“因此,老夫希望陛下能够允许公主殿下,长大后可以出宫见见世面。宫内宫外的差别,还是很大的。陛下以为呢?”
“嗯...的确...朕会记在心里的,老师放心。”
“另外,老夫和锦轲麟那老家伙争论了这么久,谈判上还是势均力敌。这些年来,那老家伙也没有闲着啊。”
“那老师您们商量的如何了?”
“嗯...锦轲麟搬出了女帝来压老夫,说是女帝执意要和陛下您见上一面。老夫本来是打算反客为主的,想着将锦轲麟绕进套里去,可惜这老家伙对老夫多少有些了解,识破了老夫的圈套。最终,经过商议和各自退让一步后,我们两人一致将陛下您与女帝的见面地点,定在了沧州和棣州的交界处。不过,时间上呢老夫是压过了他的,按照皇后娘娘返京的那一天,互相通信,再细作商量。”
“嗯...老师不愧是老师啊,姜还是老的辣,朕自愧不如。”
“陛下说笑了,陛下您可是老夫教导学子中最独特的一个了。您的能力,的的确确不在老夫,乃至锦轲麟我们之下,您所缺少的不过是经验。”
轩辕纪颇为认同的点头,别看他是两世为人,但前世的他不过二十三岁,就被自己背后的人当作了替罪羔羊,最终惨死狱中。这其中,不乏那时候的他对世道的经验不足,无法及时发现与部下防备有关。
“对了,陛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老师,您与朕虽是君臣,但却也是师徒在前,私下无需客套了。”
“呃...是这样的,小公主虽然要随陛下您学习有关帝王处事的学业,但身为女儿身,这礼仪与琴棋书画多少也是要接触的。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心仪的司仪?”
“这...朕倒是没有想过。毕竟,燕宫六宫十二司都是皇后掌管。”
“陛下,老夫膝下还有一个孙女,名唤魏莹莹,是我那孙子的妹妹。琴棋书画,礼仪端庄都算是有所造诣。虽说皇后娘娘更是精通诸多女子所学,但皇后娘娘也权掌燕宫,事物繁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小公主的身边。您看...这...要不让老夫的那个孙女来照顾小公主如何?”
“嗯...老师有心了,朕答应老师所请。来人,即刻册封魏尚书之孙女,魏莹莹为公主司仪,入驻尚仪局司仪殿!”
“奴婢遵旨!”
魏道律在赌,赌轩辕清翎的未来。若是轩辕清翎继承大统,那身为从小照顾轩辕清翎的司仪魏莹莹,必然是将来轩辕清翎身边的红人,至少也是类似大总管的存在了。另外,如今他也将一对孙子孙女安排妥当,不至于为前途犯愁。
燕纪六年一月二十三日,远在胜州的卫玉寒,被第九千户所程林等人追上。
“第九千户所,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林,潘云初,曲江三人恭敬的向卫玉寒跪地行礼。第九千户所抵达的时间也很巧,卫玉寒正打算前往天德州。
“嗯,免礼吧。陛下让你们来,所为何事?”
“回禀娘娘,陛下有令!令第九千户所,与娘娘汇合,一切事宜,以娘娘旨意为主!”
“是吗...那便动身吧,接下来本宫打算去天德州看看。”
“卑职遵旨!————”
而卫玉寒身后的穆荣峰,却是神色一阵黯然...
‘陛下...终究不曾相信我...或许..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卫玉寒自然不会不明白轩辕纪的深意,乃至轩辕纪知道晋阳发生的事情,也是必然的。但,卫玉寒却丝毫没有任何担心,惧怕。在轩辕纪的心中,她与晋国皇室之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无论是从私情,公事上,卫玉寒都处于不败之地。
私情,卫玉寒是轩辕纪的妻子,而且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只要不造反,她就是轩辕家的功臣。公事,卫玉寒手握燕宫六宫十二司,北燕商会,乃是燕国将来打造河北贸易中枢的必要力量,轩辕纪不可能自断双臂。
如今卫玉寒亲巡东部,蔺州也在,乃至东部地区建设正在开始,民心归附,只是时间问题,而晋国皇室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所剩价值已经被压榨的干干净净。到最后,若是还留着晋国皇室,反倒是起相反的作用。只要晋国皇室还在,就会让东部地区的百姓,想起晋国,以及他们曾经是晋国百姓的事实。
所以,到最后,晋国皇室都难逃一死。轩辕纪可能会手段上温和一些,但卫玉寒不能心慈手软,她是燕国皇后,也是轩辕清翎,轩辕清寒的母亲,为燕国的未来早早清除障碍,也是为了她的一对儿女清除障碍,将这份恶名揽在自己的身上,顺便也提高她在燕国的总体影响力。
十天后,卫玉寒抵达了党项州,在党项州进行了一如既往的视察。亲自到当地知府衙门,造访了当地知府司海。
“党项知府司海,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
“谢娘娘!娘娘快请进,室外寒冷。”
府衙前厅,司海让官吏们上茶,准备火盆...
“知府尚知苦寒磨砺其志,本宫贵为燕国皇后,岂能不知?外有寒风,侵人心神。然人有志,正气傍身。不过,身为知府,当知晓常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事业徐徐图之,方为稳固坚实。你身为党项知府,肩负一州政务,这是你的义务,而享受一州长官待遇,是你的权力。”
“谢娘娘教诲!微臣,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党项一地,本宫已经看过了,很不错,知道利用冬季无农务,聘请百姓们,一同开垦荒田,建设水渠,或是其余基础设施,为来年开春准备农耕,甚合本宫心意。”
“娘娘过誉了,此乃臣子本分!”
“知晓进退,懂得时务,明晓可为,心系治下。这是本宫对你的评语,也是一名燕国地方州官的标准。”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卫玉寒告别了司海,在党项郡城内闲逛起来...当前党项州的集市还没有建成,所以许多小贩都是在街道左右摆摊,倒也显得热闹。
“嗯...这颗同心结,怎么卖?”
卫玉寒注意到了一旁的一处商贩,那里有一对同心结,索性过去询问了一番。
“哦,姑娘,这是一对同心结,成双卖的。”
“嗯...多少钱?”
“五文钱。”
“我要了。不过,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说。”
“将其中一只同心结,重新编制,编制成不一样的形状,只要不同即可。”
“呃...好吧,请姑娘稍等片刻。”
没过一会儿,一对各有形状,不整齐的同心结,就出现了。身后的程林,看着那对同心结,总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又想起了最近卫玉寒有意的支开穆荣峰的事情...
“程林。”
“啊?娘...小姐,有何吩咐?”
“这对同心结,代本小姐,转交给穆荣峰。”
“呃...是...”
程林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一对不整齐的同心结,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预感。程林看向卫玉寒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后怕...这就是卫皇后,手握大权,涉足朝政的皇后...难怪,燕国朝堂之上,能够坐稳那燕帝之位。
当夜辰时,穆荣峰在自己的屋内,桌前摆放着这对模样不一的同心结,以及...那一盘赐下的佳酿...
同心不齐,君臣心异,心有芥(结)蒂,请君自解(解脱)。
卫玉寒已经表态了,而手持皇帝令牌的她表态,以及第九千户所的到来,意味着轩辕纪也表态了...身为锦衣卫,皇帝的鹰犬爪牙,却对君主心存芥蒂,在东厂是不赦之罪...
“啊...”
穆荣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千户令牌,放在桌面上,幽幽叹息一声。伸出手去,为自己倒上了一杯,一饮而尽...
“哐当!”
随着一声酒樽落地的脆响,第一千户所第一任千户,穆荣峰在党项州屋中,跪坐咽息,就此离世。燕纪六年二月一日,穆荣峰自饮毒酒,自尽党项屋中,翌日才被发现,气息尽断。卫玉寒下旨,将其尸骨火化,送至忠魂阁,并且向其家属,发放十倍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