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也只是去见见世面,旗吉大人偷偷带我入宫的,将我藏至钦天监旁边的藏书阁。”陈悠然苦笑道,“后来又被安排到了麟德殿边角处藏得倒是十分严实。”
“你与旗吉大人也熟识?”陆承贤反问。
“旗吉大人与陈谨行陈将军关系倒是不错,所以偶尔也能搭上话。”陈悠然说完又看向罗霜降,这次倒是看见对方脸色微微沉下来不少,陈悠然换了话题:“陆兄既然也在千秋宴会上,那可有看到皇后风姿?”
“看到了。”陆承贤来了兴趣:“你在边角处坐着可能没看到皇后脸色难看得很,看样子好像谁都没想到河南提刑按察使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宴会上,楼兰使臣也颇为大胆,我爹还同我说皇上也是十分生气,还罚了那刁运兴,反而对那位黎世修大人的事情倒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哦?”陈悠然好奇地看了陆承贤一眼。
“嘿,这说来也奇怪啊,好像谁都没想到皇上能将此次治水工程的事情交给黎世修,你想啊,这黎世修若真是掌控洛阳知县董思远的话,再把工程这种名垂青史的事情交给黎世修,这也不符常理啊。”陆承贤笑言:“不过我爹一直没什么意见,其他的我也没搞懂。”
陈悠然正想着陆承贤的父亲,就听陆承贤招呼他:“嗨,我们说这些做什么,不如说点高兴的,你既是临溪楼的,那是不是可以带我们进去临溪楼看上一看?我听说楼兰使臣今晚也在临溪楼,要说这楼兰使臣胆子够大,见完了皇上还敢在都城逗留。”
“今晚在临溪楼?”陈悠然一副震惊的样子,脑中忽然就多了一个有意思的点子,既然都想去,那…
就去吧。
陈悠然点点头:“既然陆兄都说话了,又带我来锦绣园这般雅致的地方,那小弟怎能不好好招待陆兄呢。”
说完陈悠然便起身去门口吩咐鹿九。
罗霜降见林西坏笑便觉得不对劲,看了看陆承贤:“公子,三思啊。”
“好了!”陆承贤有些不满看着罗霜降,袖口一甩:“你若愿意去便老老实实跟着,要是不想去可以回家呆着去,别以为我父亲嘱咐你几句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了!”
“霜降不敢。”罗霜降起身,躬身之前,银牙却几乎像是要咬碎一般觉得耻辱。
陈悠然站在旁处看着罗霜降的这个样子,又想想罗沉星那日同他说过的话,如果这二人是亲兄弟,那罗沉星在皇宫里待久了,跟他一个陌生人交谈时都说远离朝堂,又怎么可能让弟弟进宫为官呢。
而罗霜降却是老老实实跟着陆承贤,又是锦衣卫,又是锦绣园,家里让做的不让做的大概是都做了,还一心想着见陶修永,入朝之心,毫不掩饰啊。
“出来玩乐陆兄何必生气,罗公子也是担心陆兄交友不慎这才出言提醒。”陈悠然坐下举起酒杯:“来,小弟敬陆兄。”
“好说好说。”
待离开锦绣园时已过了午时,陈悠然觉得太阳有些晃眼:“陆兄,我们要回卫所吗?林西想着酉时金乌西沉,到时便带着陆兄进临溪楼,可距离酉时还有两个时辰。”
“这不妨事,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便是。”陆承贤说道。
“这儿离罗府最近,不如去罗府。”
陈悠然眸间含笑去看陆承贤身后站着的跟班,心道这正合我意。随即再看向罗霜降,果然,罗霜降的脸色无比难看,似乎这罗府去不得。
陆承贤哪管那么多,一看罗霜降脸色不好更是以为对方不给他面子,以要挟之色问道:“罗霜降,我能去你罗府睡个午觉吗?”
纠结片刻,罗霜降忍辱俯身:“公子要去,自是可以的。”
罗霜降有些恨,恨陆承贤身后的跟班多嘴多舌,他们明明是知道的,知道罗府落魄,知道罗府没洒扫丫头,偌大的罗府只有他一人罢了,可他们却偏偏要在新认识的伙伴面前要他丢脸!
陈悠然其实也并未想着要罗霜降好看,纯粹就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环境能长出罗霜降这种愿意委曲求全还不露锋芒的人来。
罗府离这锦绣居着实不远,只是陈悠然没想到罗府离陈府能这么近,中间只隔着一处宅院,宅子后头共用一条宽巷,站在罗府门口陈悠然回望一眼刚刚路过的陈府特地问了一句:“陈府与罗府几乎成邻居了,你去找陶修永大人还不就是翻个墙的事儿吗?”
罗霜降没吭声,自顾踩上台阶去推门,引人进入之后又速速将门关上。
陆承贤身后的跟班明显一副嫌弃的样子:“这院子多久没有打理过了,一股朽木的味道。”
“陈府最近变故,家中也是这气息,不如你去跟陶大人说说让他修缮一下陈府?”陈悠然皱眉反讽:“只是寻一处午睡的地方,你若不喜便自行去找。”
“你!”
“好了好了,林西说得有道理!”陆承贤瞪一眼身后的跟班,自是要站在林西这边:“往日又不是没睡过罗府,你被你爹暴打的时候不也是在罗家借宿吗?”
罗霜降脸上半点感激之色不见,只是沉着脸将人引入宅院中。
陈悠然走得最慢,细细看着府里的陈列,在皇城脚下这府邸的确有些太素了,但是很干净,也并没有什么朽木的味道,院子里十分空旷没有多余的树木花枝,倒是很适合练功。
他是不太了解罗霜降的,即便是上一世也不知道此人背景,也不知道他们陈家隔壁的隔壁就住着罗霜降,而且按照罗霜降的脾性,即便他们在同一个私塾,也不会有机会结识的。
上一世的陈悠然啊,背地里练功习课样样不落,表面确实足够骄傲和坦诚,在私塾习课的时候也喜欢被夫子称赞,也敢同韦嘉木他们在堂上高调地辩论未解出的问题。
这一世的林西却不会了,死过一次教给他最基本的道理便是蓄势,然后像一支被压得没有余地的弹簧一样攻击,必须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之前,只当自己是个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