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的叫声刚落下,强劲的破空声便从城门那边传来,一支支足有长枪柄粗细三尺来长的木签从重盾之间的缝隙中飞出。这边刚听到风声,那边的木签便已飞到,快如闪电,眨眼间,这边刚转过来的重盾便被射得粉碎,躲在重盾后面的兵丁被撞得倒飞出去。而被带起的木片,木刺像满天的箭雨四处飞射,全插在那些兵丁的身上,顿时一片哀嚎。有一支走空的木签,直射到马召南的阵前,一下便洞穿了挡在马召南前面的那人,余势不减,直射向马召南前胸。马召南果然了得,见机快连忙一个后仰,整个人后背差不多帖到马背上,木签堪堪帖着其额头飞过,一下又将后面一人射翻倒地。马召南连忙坐起,用不停颤抖的手擦了擦两额的冷汗,狂喘着粗气亦压制不了心里狂跳,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方才这般的凶险。好半晌,方才缓过劲来,马召南看看前面阵地,刚才抢得的重盾已无一面完好,满地都躺着插满木刺的兵丁,不断地在打滚哀嚎。马召南看得心里发寒,从未试过如此伤亡惨重的,就此一阵重箭,已有三百余人折在阵前。看着看着马召南心底怒火便直冒上头顶,怒喝一声:“蛇头,此时不上更待何时?!”身旁的蛇头亦大喝一声,“是!”便举起一支黑色的小三角旗,分别向左,问右各指了一下,身前两队人便迅速跑向两边,挨着城墙掩到第二阵的阵角。两边阵角里面的地方窄,守城的兵丁不好施展,经不起外面的人轮番攻击,不到盏茶功夫,第二阵便被蛇头从两角撕开,外面祁连兵源源不断的涌入,眨眼间便夺了第二阵。
蛇头并不让兵丁歇息,想用同样的方法一鼓作气荡平最后一重防守。而城防兵因为距离太近及时间太短,便将重箭弃之不用,改用小弓射敌,却奈何不了躲在重盾后面的祁连兵,眼睁睁看着其一步步靠近。待祁连兵全为攻击两边阵角时,阵角上方一丈多高的城墙上突然冒出众多城防兵,举起大石块便向下乱扔一通,一下子便将祁连兵砸得抱头鼠窜。蛇头连忙令弓手压制上面的守兵,将进攻的人撤回第二阵的重盾后,伺机再动。此时蛇头才看清,那两边阵角上面正是上城墙的阶级平台,心想设计此阵的人如此阴险,真让人防不胜防。蛇头粗略点了下数,丢在第一阵的人差不多有上百人,看着躺在那里动,或不动的兵丁,心里是在滴血。马召南眼看快要建功,却眨眼间又败下阵来,看着满地躺着的都是自家的兵丁,满脸铁青,又是暴喝一声:“马头何在?”背后骑兵队里出来一人应了声。马召南冷冷地道:“屠了!”马头亦冷漠地应了声“是!”便来到蛇头身旁,两人密谈一会,便分头行事。
好一会,蛇头让人从骑兵那里接过绳索,用小盾护着掩到第一阵前,将绳索套在拒马上。第一阵营地里的范围小,空间窄,城防官兵可以用来远程攻击的武器就只有小弓了,受空间所限制,也不是所有的小弓都能用上,只有稀稀疏疏小箭抛射出来,根本奈何不了左忽右闪而前的祁连兵。于是盏茶功夫不到,几十根绳索便套在拒马上,这边马头看得,一声令下,“起!”那边马脖子套着绳索的骑兵便立即呼喝赶马。眨眼功夫,第一阵前的拒马便全都被拖得远远,只余一排重盾裸露在外面。跟着,蛇头又让人将绑着绳索的长枪扔进重盾阵中,城防守兵还来不及捡拾长枪扔出去,那边马头便让人赶马拉索,一排重盾被长枪架在缝中拉得倒翻开来。阵中的城防兵顿时大声惊呼,慌乱拾起长枪结成一阵,马头看着对方就如同扒光了衣衫的娘们一样,任其为所欲为!
蛇头见机,立即令弓手压制城墙上的守兵,而马头让骑兵奔跑起来,分成两队在守兵前快速左右穿插,靠近阵前便拉弓骑射,列在前面的守兵纷纷倒地,待射到第二轮,阵中守兵再也坚持不了,“哗啦”一声,四处逃散,掉头或跑进门洞里或跑城墙上。蛇头趁其溃散混乱,令人迅速赶上随后掩杀,半盏茶功夫,已杀通了城门洞,并攻上了城墙上,守兵见大势已去,纷纷逃的逃,降的降。马召南见得才重重地吁了口气,使人占据了城门上下要位,看着满地死伤的祁连兵,面黑如锅底,令人救了那些轻伤的,并且帮重伤的了结。一番清点,就方才攻此城门,祁连兵便死伤了五百余人,就连骆驼都让流矢伤了一条手臂。而城防守兵却只死伤了百余人,连逃走及被俘的整个通天门城防兵也不足两百人。
马召南抚着那固定在木架子上的强弓,用力拉了一下有手指般粗细的弓弦却纹丝不动,旁边有个绞盘,挂着一个铁钩。马召南将铁钩搭在弓弦上,慢慢转动绞盘,方才拉开两分不到,已吃力得转不动,遂松了力,估摸得三四个人一起才拉得满弓弦。看着旁边摆放着的那些木签,木签头上套着尖尖的铁锥,念起方才那一幕使其心底一阵寒意直冒,看着如此神兵,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巡视一圈,马召南看得脸皮直抽,如今从里面攻门,没有了城墙的庇护,自家都死伤惨重,若是在城外攻门,这么点兵力估摸全折在此亦撼不动城门分毫!若是正在出神间,蛇头匆匆走过来,道:“将军,全部清点完毕,杀敌一百二十二人,俘三十余人,强弓三十六架,皆为上京禁军猛虎营的兵,据闻猛虎营的将领凌广泉乃是凌飞虎的父亲……”马召南听得立即举手制止其再往下说,问道:“汝认为,该如何攻取拱辰门?”蛇头想不到马召南念头转得那么快,一时接不上话,刚好骆驼和马头亦走过来。马召南又问了一遍,骆驼由于之前的鲁莽折兵损将,此时已不敢吭声,而马头属于横冲直闯的粗人,出谋划策不是其强项,故没有主意可出。蛇头思索一会,道:“俺们可去先探一下,若仍是这般,可只围不打,若其弃守而攻,没有了那阵势,俺们随时将其灭了!”马召南点点头称善,遂留下两百步兵由骆驼领着,驻守通天门,自家领着蛇头等众开赴拱辰门。
拱辰门离通天门有两里余路,方才这边的撕杀是听得一清二楚,城门守将杨乐和一度想施与援手,待探得对方有几千余人,人强马壮,遂将兵力全收缩在三层阵中,大有拼死一搏的架势。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通天门守将梁汉宇从城墙上逃了过来,将方才大战对杨乐和述了一遍。两人研究了一番,针对方才的战况,对三层阵形又进行了改进,杨乐和得知梁汉宇不足两百人便杀敌五六百,顿时信心满满的要在此处为死伤的兄弟报仇雪恨。
马召南远远看着拱辰门的阵形和方才通天门的如出一辙,遂想都不想便对蛇头道:“领三百人只围不打!”蛇头看着也头皮发麻,本来祁连兵就不善于战城,西边不是大漠就是草原,城都见不着几座。平常训练的也都是野外摆阵对抗,或远方快速奔走偷袭等,若叫其攻城真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那是和白白送死没啥差别。如今听得只围不打,蛇头才松了口气,赶紧让人排兵布阵。此时捷报传来,城南城东四门皆尽入囊中,马召南才吁了口浊气,遂着人传令于狼头,鹰头,豹头各三百人守城,其余速调齐王府汇合!
大光头得知有人从城外进来,占据了显西门,先是诧异,后来弄清楚原来抢门的那伙人并没有留下守门,而是穿城而出,顿时后悔没有安排人去监视。此时悔之已晚,于是想全力保住清晋门,但看到马召南领着人围过来时,见着那阵势,大光头想也不想,脚底抹上油,领着几人从城墙上溜之大吉,而马召南不费吹灰之力便据了清晋门。大光头站在城头上看着城里城外都黑乎乎一遍,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两个城门从得到失都不够一个时辰,自家都看不起自家,回去石子坚那里会不会让其当众剐了?!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大光头冷得缩了缩身子,心想要死也要找个暖和的地方,于是领着几人从城墙上摸下来,又偷偷地掩到齐王府外。此时天已蒙亮,齐王府外四处静悄悄,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可见昨晚打战的惨烈,大光头几人见得倒吸一口凉气,见齐王府几个门都紧闭,亦不敢靠近。大光头心里一转,便领着人向鸿运赌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