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见山也不敢逞强,自家知自家的事,于是舒了口气,道:“这么晚还打扰石堡主,实在有点唐突,大不敬了,只是又怕堡主为老夫牵挂,遂让人知会一声,不想石堡主竟亲自过来……”这关见山不知是还没从牢狱中的惊吓反应过来,还是伤着脑子了,讲得话语无伦次,哪里像是朝廷大员的气度?赤凤凰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关见山是第一次出差的书呆子,还是出使外邦,哪有那些整日在朝堂上斗嘴争利之辈的机灵。见其说的有些伤怀,赤凤凰拦住,道:“亲见先生无恙,俺才能放下心来,不敢耽搁了两朝的大事啊,还望先生好好休养,早日康复,咱们再从长计议……”关见山一听,有点焦急,打断赤凤凰道:“俺伤得不重,不碍事的,咱们如今就可以……”赤凤凰呵呵笑道:“身体要紧,再急也不急在一会,好好歇着,俺明日来再说!”关见山虽然有点犟,但是也不敢太过,毕竟不是在自家的地头,加上刚刚醒来,这个石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没搞清,怎可冒然和盘托出自家的底细?!容一个晚上的时间,先去了解一下再说也好,关见山遂了赤凤凰的意,让人送了赤凤凰出去。
赤凤凰也是如此想法,一整天忙得团团转,也没有让人去查查这个关见山的来路,缓冲一个晚上,正好补上这个缺。这个事最好当然是向其身边的人下手了,最善于这方面的人非属罗标不可了,罗标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不是盖的,于是赤凤凰让人将罗标唤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罗标得令而出。
果然如赤凤凰所想,罗标扮成这石堡主的管家,借着石子坚关怀关见山之意,送来许多吃食和药汤,甚得关福喜欢,还拉上罗标一起斟酌起来。关福虽也混迹东京城多时,但始终还是与人打交道的少,关见山就一个翰林院修书,在诺大个东京城里啥也不算,何况其家仆就更不敢出去张扬,平素都奉着自家不犯人,人不犯自家的事态,外出打交道自然就少了,否则也不会让南京城开阳门的看门兵丁诈了几两银子,又进不了城了!两杯下肚,关福被罗标老哥哥前老哥哥后叫得晕头转向,没聊几句话就被罗标将其家底摸得一清二楚。当然关福也是受关见山之命又来,虽然喝得有些飘飘然,但是还没敢忘了正事,向罗标打听起石子坚之事,罗标早就料到此事,也不胡吹,只是将若隐若现地透露一下,此时南京城就在石子坚掌控之下。关福一听,与早前打听到的两相印证,相差无几,遂暗暗点头,觉得罗标实诚,更加将其看作手足兄弟,一时间两人又推杯换盏,热烈起来。
说实在,十个关福的酒量也不及半个罗标,看着已被灌趴在桌上的关福,罗标打了一个饱嗝,呵出一口酒气,让人送其回去南院后,又摸到东院来。赤凤凰虽闻到一股酒气,但也见罗标仍然面不改色,不由高看两眼,看来用人还得量才而用。听完罗标所述,赤凤凰一愕,不太相信地问道:“汝认为呢?”罗标一愣,没料到赤凤凰会这样问,从来都是听令行事,哪要自家去想啊?!见赤凤凰问得认真,只好挠挠头答道:“这关福所述不说十分,也有八九分是真的,其连使了几两银子也进不了城之事亦讲了,看来这个关见山在南朝东京真是不咋的!要不也不会进城十余天了,还在城里瞎晃悠,找不到正路,以此来看,这关见山确实没有多少外出的经验……因此,两相印证,就与关福所述相差无之了。”赤凤凰点点头,道:“俺不是不信这个,俺在奇怪,南朝竟派遣出一个啥也不会的人到来是啥意思啊?!童太尉心也太大了吧?!”这个问题就轮不到罗标来答了,罗标只好默不作声。
过了一晚,赤凤凰与萧凤凰一商量,均感觉这个关见山非常棘手,让其呆在大牢里,而自家不知道更好,自家一听南朝来使就鬼使神差地想也不想,将其从牢里捞出来,实在是太过鲁莽了,但是已到如今这地步,总不能又将其扔回牢里去吧?!想想都头痛,为啥头痛?这些翰林院里呆了几十年的人,脑袋都锈了大半了,整一个人都得靠上汝来,为其想为其做,能走到南京城已不错了!两人一时也无计可出,只好见一步行一步了。
刚到巳时,邓广元便领着一个与其差不多大的娃儿寻到倚翠院来,赤凤凰见得甚是高兴,将两人迎到堂屋,又唤来了三奴。赤凤凰才问道:“据闻排栅寨又出现了狼群?”邓广元拱拱手,想学着施礼,却使得不伦不类,引得赤凤凰哈哈大笑,问道:“这个是哪个教汝的?!”邓广元不以为意,也跟着笑道:“朱先生教的,俺觉得挺好玩的,爷爷却不喜欢,让俺离那些之乎者也远一点……”赤凤凰点点头,这才是真性情,于是又道:“汝可想学东西?咱们城里的好东西可多了,要不留下来?!”邓广元先是兴奋一下,跟着又阴下脸,喃喃道:“爷爷不同意的,要俺留在寨子里,说将来要做寨主的……”山野小子够耿直,才惹得赤凤凰喜欢,笑了笑,赤凤凰又道:“这个跟做寨主没有矛盾,在城里学到东西,以后领着寨子的人一起吃香喝辣的那不更好?!”邓广元听得脸皮笑颜渐开,笑着道:“还是石哥哥厉害了,咱咋就想不到用这个来说俺爷爷呢!”赤凤凰被其天真惹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忽然看见面无表情的三奴如一条杉那般竖在那儿,才收了笑声,转入正题,问道:“来,说说那狼是咋回事?”邓广元亦收了笑声,答道:“那天,俺领着之乎者也们在靠近山窝子那边翻土,看见有些粪便很是新鲜,比羊粪要小一点,长一些,估摸也就一两天,咱们寨子牲畜本来就少,也没可能放那么远,后来拿回去给俺爷爷看,其脸色大变,还让俺领着其过去看来着,后来,爷爷就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回寨子里,说是狼又来了!”赤凤凰看看三奴,见其脸色凝重,点点头,又问邓广元道:“若让汝去山窝子那儿,可敢?!”邓广元迟疑一下,看看赤凤凰,又看看三奴,问道:“几个人?”赤凤凰竖起三个指头,道:“俺派三人跟着!”邓广元咬咬嘴唇,道:“好,不过俺要一把小弓,还要两筒箭!”站在其旁边的那娃儿拉扯一下邓广元,其却不为所动,赤凤凰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脸严肃地道:“广元,这个不是开玩笑的,汝可想好了!”邓广元一凛,正色道:“俺知道,俺又不是去杀狼,只是想探探其在哪里而已!”赤凤凰一拍其肩,点头道:“好!聪明!任何时候,保命最重要!三奴去唤上片韦和闫沛,马上出发,争取在未时之前回来!”三奴领令,带着邓广元出了城,一路直奔山窝子,急探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