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凤凰皮笑肉不笑来到方从心身旁,俯在其耳旁咬着牙轻声问道:“又在闹哪一出?”方从心嘻嘻一笑,道:“按俺讲得去做即可,诸位,安静,安静!……”赤凤凰眉头一挑,古灵精怪,倒要看看汝倒底闹啥花样?!于是站在一边笑咪咪等着。就一会功夫,台子下又陆续来了不少人,眼前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在汹涌,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方从心嚷了几句,没有啥效果,于是拎起脚下那铜锣,猛敲几下,台下众人才慢慢收了声,赤凤凰只顾着看前面的人,不留意竟被吓了一跳。方从心见静下来,怕后面的人听不着,放开喉咙,大声嚷道:“大家听着了,今日石堡主感念城里百姓的好,大伙齐心协力渡过了之前的难关,趁着咱们通运车马行开张之际,给大伙派米,大家说好不好?!”“好!……”台下众人立即兴奋地齐声回应,方从心咽了一下口水,润润喉,继续道:“当然,谁多谁少,或许一样多,得由咱们石堡主来定,大家放心,米绝对的有,包够!有请石堡主……”赤凤凰“哈”了声,终于还是被摆了上“台”。
威名还是摆在那的,赤凤凰一开口,台下众人立即住口,顿时鸦雀无声,赤凤凰道:“诸位父老乡亲,可能还有好多人不认得俺,今日大家就多看两眼,好好认认,俺也不是三头六臂之辈,与大伙一个样,都有手有脚有眼鼻口耳,往后咱们可得同心协力,管好南京城。”台下众人没想到贵为当权者,还如此风趣幽默,顿时哄笑起来,见得赤凤凰向前压压手,众人又收了声认真听。赤凤凰笑着点点头,道:“方才方姑娘说的没错,为感谢大伙之前为抵抗瘟疫鼎力相助,今日派米,至于怎么派嘛,俺看这样来,方家的通运车马行开张在即,咱就以其运送各样财货物品的规矩为题,全答对的,奖一斗米,对一半的奖半斗,对一成的奖一升,不会答的,不好意思啰,只能看着,如何?!”众人听得先是嗡得一声响,纷纷议论起来,好一会,有人跳起来叫嚷着,赤凤凰指着其道:“大伙静静,看看这位兄弟说啥?!”众人立即安静下来,方才那人道:“石堡主,咱们哪里会通运车马行的规矩啊?!”赤凤凰呵呵一笑,道:“问得好,这规矩在通运车马行门前会张帖,还有等一下,将会在那边萧墙上张帖,大伙找个会字的念念,好了,这派米就限三日啊,咱准备了一千斤大米,派完就没了,先到先得,大家抓紧了!”说着下面的人开始紧张了,赤凤凰忽然灵机一动,又继续道:“答对的兄弟们,与方家兑现大米喔,方家已准备好一千斤大米了,就等咱们了!去吧。”方从心一听大吃一惊,本来想让石子坚出点血,弄个三两百斤米来派派就好,不料却被其反咬一口,家里哪有一千斤大米呀?!这不是要命吗!拼命想叫住台下之人,此时哪还有人听得见,哄一下全散了,纷纷争先恐后地朝城南去了,方从心看得脸都青了。赤凤凰看看方从心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暗暗偷笑,想与俺斗?还嫩着点,正想悄悄地溜走,不料被方从心一下拽住,听其咬牙切齿地道:“石子坚,俺老方家与汝有仇啊?俺哪来千斤大米呀?!……”赤凤凰打开方从心的手,道:“喂,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自家想想办法嘛……听说老方家不是有个有钱的亲戚嘛?!”挣扎开来,赤凤凰迅速逃逸,心想好男不与女斗,虽然自家是女的,也是男儿身嘛,三十六计撤为上计。
方从心眼看着那坏人溜走,却抓不住,拼命地跺了几下脚,冷哼哼了几声,一脸阴沉,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会亏大了,老方会不会打断自家的腿呢?!想及至此,浑身打了个寒颤,眼看台下之人眨眼就全跑光,脑中忽然闪过一念头,大呼不好,于是急忙往车马行赶,此时老方还不知咋回事,若与群众闹将起来那可咋办……果然,方定坤正在里面喝着茶水,忽然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十分诧异,而方德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道:“父亲,外面来了好多人,吵着要咱们车马行收货规矩,说啥答对奖大米……咋回事?!”方德以为是方定坤有啥安排,自家不知道的,谁知方定坤也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啥啊?!走,看看去!”方氏父子听外面越来越大声,来不及探讨问题了,赶紧迎了出去。
方从心赶到时,老方父子差点就要和众人动手了,心想将那个出主意缺德鬼骂了不止千百次,虽然其是石子坚,照骂!方从心好不容易钻到里面方定坤面前,众人见得,指着方从心起哄,对方定坤道:“就是这丫头说派米的,其可是方家之人?难道想食言自肥?”方定坤一愣,心头想法还没起,方从心就靠到其耳边述了一遍方才在城中央台子那儿的事,方定坤听得直皱眉头,脸皮直抽,心里骂道:“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敢捉弄石子坚?就不怕其刀锋利?!”此次亏了千斤米也算自认倒霉了,但去哪儿找如此多米啊,想着想着直挠起头来,好一会又问道:“石子坚还有啥说没有?”方从心挠头想半天,喃喃道:“没说啥啊,只说了句咱们老方家有个有钱的亲戚就跑了……”方定坤跟着念了两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让俺去找金大锤不成?”父女两在叽叽咕咕,外面的人却不耐烦了,方定坤知道众怒难挡,还是先使个缓兵之计,安抚好众人再说,于是让方德兄妹俩将车马行的行规拿了出来,挂在门口让众人自家看,又让人多抄录几份,到处张帖,此时只好将计就计,而方定坤则悄悄去了趟郡马府。
不知方定坤如何与郡马爷金员外谈的,方定坤回来不久,郡马府就开来一队人,摆开两张桌子,坐下一个帐房和书记,在桌上摊开算盘与一本新的帐本,其后面则是几车米粮,众人兴奋地围了过去。此时金大锤与方德点点头,就将人让给了身旁的金管家,而自家径直往车马行里面走进去,一点也不见外。方德送走金大锤,又与金管家商议了一会,便由金管家主持派米,而方德则从旁协助,方从心亦一旁维持秩序和监督。转眼,晌午就过去了,方从心数了下,只派出了百余斤米,心里诧异不已。其实,方定坤太过担心,此年代的读书人才几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百姓,要马上记住并背诵那十余条规则那真是难以登天,大多数只能说出一两条,也就拿去一斤半斤的米而已。金大锤也没料到如此状况,两三个时辰过去只派出百余斤米,心也放了下来,专心在屋里与方定坤喝茶聊天嗝屁。
“堡主,大帅到!”一个兵丁急匆匆跑了进来,见着赤凤凰禀道,赤凤凰马上扔下手中还没喝一口的茶水,匆匆地迎了出去,而此时,耶律大石已到了倚翠院东院门口,见着石子坚出来,立即单膝半跪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属下耶律大石参见堡主!”赤凤凰先是一惊,然后瞬间明白其意思是做给旁人看的,于是急步上步将人扶起,哈哈大笑道:“辛苦耶律将军了,来来来……进屋里去!”说着挽起耶律大石手臂就往里走,两兄弟多时未见,此时再聚,皆是激动不已。两人的动作言语,是看呆了与耶律大石同行的一众人,特别是那个被俘的赛春花,简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一路来已知悉耶律大石掌控牛栏军,已权倾南京城了,如今此人还受耶律大石跪拜,莫非其是魏王不成?但这儿……并不像王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