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孟尝君皱眉道。
“就是答应薛公你几个要求。关于这些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姬灵人点头道,“薛公可以告知大王,薛公也是先王血脉,齐国贵胄,当以齐国之利益为先。断无可能接受他国邀约。但是这个人意愿,总也挡不住诸侯的热情。
大王要想断了其他诸侯的想法,与其私下来找薛公,不如公然对薛公示以厚爱仁德,让诸侯看到。就请大王将先王的祭祀物品赏赐一部分给薛公,并且在薛城建立宗庙。”
孟尝君一听,立刻点头。
别看姬灵人这个条件看起来无足轻重,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实际上可蕴含着极大的说法。
按照周朝的体制,宗庙不能随便建立。一个城市如果没有宗庙,原则上只能叫作“邑”;如果有宗庙,那就叫作“都”,级别完全不同。
更重要的是,齐国的都不同于他国,除了设了宗庙,还驻有经过考选和严格训练的常备兵,也就是所谓的“持戟之士”。
姬灵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孟尝君不但将自己的封地进行了升级,还能在这里名正言顺地拥有私人常备武装。
本来按照孟尝君的身份,他是不能有名正言顺的私人武装部队的。所以他才大规模养士,豢养游侠门客充当鹰犬。但如果齐王真的同意在薛城建立宗庙,那么,孟尝君就有了发展自己军队武装的权力。
战国乱世,手握一定数量的军队,这就是立身的资本。
所以表面上看,建立宗庙赏赐祭器,这是齐王对孟尝君田文这个齐国宗室的认可和厚待。但实际上,却让孟尝君在薛城拥有了足以自保的武装。
孟尝君对这个姬灵人这个想法大为满意,立刻差人回信给齐王。信写得很客气,说自己回到故乡之后,已经不想再返回临淄。更不可能去其他诸侯国效力。
只是想起已故的父亲和先王,忍不住哀思。想在薛城建立宗庙,请大王允许并赏赐一些先王的祭器。
他这封信到了齐王的手里,齐王气得直接掀了桌子。立刻找来了祝弗和吕礼商量。
“好个田文,他这是要挟寡人,他这就是要挟寡人!说得好听,在薛城建立宗庙。其实他就是要拥兵自重!”
“大王。田文此人心机深沉,断不可上他的当。这次大王么免了他的相位,他必定怀恨在心。这个时候在薛地建立什么宗庙不过就是借口,分明是想在薛地拥兵自重。”祝弗立刻道,“事不宜迟,大王应该立刻下令捉拿他。”
“捉拿他?你想得容易,田文这个人早就做好准备了。别看寡人免了他的相位,朝中大臣没有说话,但是在背后,私下为他抱不平的人让太多了。就连诸侯之中也颇有不满。
寡人要是这个时候抓了他,恐怕朝中大臣和天下诸侯都会因此怨恨我。而且还有其他的齐国宗室在看着,这些宗室大臣哪个和田文没有关系?动了田文,就等与动了他们所有人。
况且你也不想想,他在相邦的位置上这么多年,齐国到处都是耳目。寡人只要刚动这个心思,只怕他那里就得到了消息。”齐王摇头道。
吕礼慢悠悠地道,“这位薛公田文果然是好手段。借助诸侯给大王施压,而大王还不得不受他的胁迫。他虽然嘴上说不会为其他诸侯效力,实际上他可能现在正在跟其他诸侯的使者打得火热。
依我看,大王不如先答应他,稳住田文再说。”
“啊?!吕礼!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要让大王甘心受他胁迫,真的在薛城给他建立宗庙?”祝弗不满地道。
“我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吕礼慢悠悠地道,“不给他建立宗庙,难道他手里就没有兵了么?齐国宗室,哪一个不是养着诸多门客?田文就跟不用说了。
孟尝君田文失了相位,在临淄虽然散尽门客,但是在薛地,依然有着上千追随他的门客。而且我听人说,孟尝君好客自喜,名不虚传。曾招致天下任侠,奸人入薛中盖六万余家。其中不乏好勇斗狠之辈,而这些人大都受过他的恩惠。
就算这些都是传言,哪怕这其中只有一小半人帮他,他也能拥兵过万。就算不建立宗庙,难道他就没有私兵了么?”
“这……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祝弗急着道。
“名不正言不顺?名义上,现在周天子是天下共主,但是当下,诸侯有几个把他放在眼里的?”吕礼摇头道。“况且大王要是不答应他,孟尝君就很有可能去魏国为相。到时候,对齐国就更加不利了。”
“难道真的要答应他?”齐王皱眉道。
“先答应他,稳住他。”吕礼冷笑道,“我有的是办法对付此人。”
“相邦有何良策?”齐王大喜。
“田文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声势,不过是因为此人名声太大,世人都仰慕他。所以大王要处置他,有没有合适的理由,那就反而显得是大王的不对了。”吕礼解释道,“要想对付田文,就得想个办法污其名声,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田文不对。到时候大王再处置他,世人也不会说大王不对。”
“哦?相邦要如何做?”齐王立刻问道。
“罪名最大的莫过于谋逆。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认为田文有谋逆之心,而且有谋逆之实。那时候,田文就算再有本事,也难逃大王之手。”吕礼低声道。
“说得容易,可是田文这个人老奸巨滑,他就算真有谋逆之心,也不可能被我们抓住把柄的。”祝弗摇头道。
“田文没有把柄,那么和田文亲近的人呢?”吕礼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宗室田甲和田文的关系最好。若是能够利用此人,或许会是扳倒田文的机会。”
“哦?”齐王皱眉道。
吕礼冷笑道,“我虽然到齐国不久,但也知道田甲这个人好勇无谋,行事冲动。而且此人实在是孟尝君田文的死党。在田文被免职之后,曾多次公开为他鸣不平,言语之间对大王颇为不敬。若是此人谋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孟尝君背后指使。
到时候,我们再放出流言,说是孟尝君在背后策划。这个时候,大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田文。谋逆大罪,天下还有谁敢为其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