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彦带着人,与刘尘在蓼城南门口碰头。
“刘公子,粮草要晚些时候才能到,麻烦拨些人马,与我去交接粮草。”
华彦嘴角带着笑意。
“这是自然!”
刘尘点头,让尾敦划了四百兵卒交给华彦。
又让另外四百兵卒将武器铠甲,以及剩余粮草搬上板车,剩下一千人则集结起来,开始渡河北上。
华彦见状,心中欣喜。
对方果然按照他的设想,将手臂上绑着黑巾的一千精锐带走,只留八百吊儿郎当的杂兵运送粮草。
那群黑巾军,目光凌厉,士气高昂,而剩下的八百人,看起来流里流气,极难管控。
华彦静静等着,直到亲眼见到刘尘与那一千人过了河,才开心地大笑起来。
河对岸。
大公子的五千兵马就在渡口不远处藏着,只要那群人过去,等待他们的,便是刀兵剑芒下的逼降。
好半响,华彦才转过身,对着四百人冷声道:“尔等跟我去取粮吧。”
说着,便率先骑着马,往粮草过来的方向奔去。
身后,四百人跟着,乱哄哄的,让华彦很不喜。
他不喜欢这些军士,就如他不喜欢马县长,在华彦眼里,兵卒大部分都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更不要说身后这群无勇无谋的废物。
众人很快遇到正押送粮草上来的队伍,不多不少,也是一千人。
交接完毕,这位簿曹从事便带人快马离开。
虽然觉得事情似乎太过顺利,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此刻的华彦,哪还有心思考虑,他现在只想躺在躺椅上,听人汇报那小子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用一千粮草兵,换了对方一千精锐,粮草也按照袁公的要求给了,兵员也没有扣留,原来多少人数,现在只多不少。
做好一切,华彦回到驿站,让美妇给自己倒了碗蜜水,舒舒服服地畅饮起来。
一个时辰后。
探子来报,那八百杂兵带着粮草队已经过河。
又过了个时辰,新消息传来。
渡河的一千人,终于被大公子的军队逼降。
华彦大笑,让探子细说。
探子描述,一千轻步兵对五千骑兵,根本不是对手。
见了面就跑。
但那一千人极为顽强,哪怕被五千人追赶,照样军容不散,急行军二十多里,才被逼停,而领头的年轻人,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下,弃了众人,带领心腹追赶粮队去了。
华彦听着探子汇报,哈哈大笑,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太愉悦了,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只是听着听着,他似乎回过味来,有些呆呆地对探子问道:“你刚说,一千轻步兵,对五千骑兵?”
“是!”
“不对,不对……”
华彦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困惑,“为什么是步兵?”
他记得很清楚,那军队里是有战马的,数量还不少!
矮胖的身子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
之前跟随他去交接粮草的,全是骑兵,怪不得自己会觉得乱哄哄的,因为四周全是马蹄声。
华彦心中猛地闪过一丝心悸,但又找不到原因。
为什么?
为什么战马不给精锐军士用,偏偏给运粮兵,运粮兵也不需要战马啊?
难道为了运送粮草?
可这也太奢侈了,而且,他没看到哪匹马身上带着挽具……
这到底怎么回事?
华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仿佛四面八方,有无形的东西死死压向他,想要压垮他的心神。
怅然若失中,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
半个时辰后,有人送来新消息。
大公子帐下将领扔下那一千步兵,带着五千骑兵回冀州去了,并放下话,让华彦自己与大公子解释。
解释?
解释什么?
华彦心中的不安急速蔓延,慌忙带人出了驿站,骑马渡河向北面而去。
无尽荒野上,灰黄一片,春意并未复苏,满地枯草。
大地上横七竖八,或躺或坐,聚了一地的黑影。
他们并不是被人打杀后留下的尸体,而是近千人唉声叹气,围在一起抱怨。
华彦过去时,全部人围了上来,将一头冲过来的华彦吓了一跳。
好在这些兵卒没有歹意,围住华彦后,领头几个算是将领的人,拉住小胖子,神色激动,纷纷夸赞。
说什么华从事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是大善人云云。
华彦疑惑,却听一人道:“华从事,日后大家都为袁公效力,兄弟们未来粮饷的事,可都要依仗您了。”
粮饷?
这是自然!
华彦本来就已经决定好,为大公子吃下这支精锐后,将他们交给军部,粮饷以后自然会分配好。
可他又觉得困惑。
这群人之前的士气,之前的纪律呢?
怎么看起来,比自己早上见到的那支运粮队还差劲。
精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他瞥了眼众人胳膊上绑着的黑巾,问道:“你们为何不骑战马北上?”
“为何要北上?”
有人疑惑。
“不北上你们带着黑巾干嘛?”
“啊?”
那个诧异,解释道:“华从事,您误会了,带黑巾是选择加入袁军的意思,和北伐没关系。”
“什么?”
华彦大惊,“那为何你们拱卫军帐,剩下的人在那玩乐?”
另一人回答,“上面发下话,说让北上去战场的人,放松下。我们不上战场的,就负责巡逻。这随随便便巡下逻,就有饱饭吃,可比当年在徐州好多了,是吧兄弟们。”
立马有人接话道:“是呀!可比在鲁郡被曹贼欺负时幸福多了。”
“我等当年就应该早早投靠袁公,也不用提心吊胆这么多年……”
周围人应和。
华彦意识到自己被耍,“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啊……”
众人满脸无辜。
“可……可那五千骑兵追赶你们,你们为什么选择急行军。”
众人还是那张无辜脸,有人回道:“不是说,袁公考验我们耐力么?说什么运粮军也需要长途跋涉的耐力,差的不要,大家为了以后能吃饱饭,肯定卖力跑啊!”
“混账,你们……你们这些混账……”
华彦大怒,觉得自己他娘的肺都要气炸了,呼吸越来越困难。
而这时,有个铁憨憨不合时宜的问了句,“华从事,俺们是运粮兵,今天跑了一整日,为什么没见到粮草啊?这也快晚上了,是不是该放粮造饭了……”
粮草……
华彦瞪大眼,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从马背上摔下晕死过去。
“华从事!华从事!”
人群中发出惊呼,这位可是众人的衣食父母,咋能说晕就晕,您老可要长命百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