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对面，坐着一位瘦小老人，胡子花白，皮肤皱巴巴挂在脸上，仿佛枯死的老树皮。
此人名叫孔顺。
史书上，他被描述成与华彦一样的佞臣，待在袁谭身边。
只是此刻，看袁谭与孔顺的交流方式，与历史很不符。
老人拿过信件，细细观看，笑道：“大公子何必与他动气，一只两面猫，用好了可比千军万马都厉害。”
“哼~”
袁谭冷哼，“也算他命大，我给了那小子令牌，却没好好利用，看来还是不明白令牌的价值。”
“兴许并不是不明白，而是别人也看出，那只肉猫有两张脸。”
袁谭有些遗憾道：“本来谋划着要么留下吕布的部队，要么借那小子的手除掉他，现在两头空，反倒还赔上粮草！”
孔顺嘴皮蠕动，淡淡道：“不急，迟早有一天，那只小猫会用自己的命，偿还大公子……”
袁谭叹了口气，语气怅然，“我这三弟，真是将父亲哄得什么事都愿意做，当真让我羡慕！
徐州之战后，父亲寄来书信将我夸赞一番，我本以为吕布的这点人马可以轻松吃下，却被老三搅了个稀巴烂！”
“三公子一直待在主公身边，又有审配协助，自然顺风顺水，呼风唤雨。如今与公孙瓒的战事渐渐明晰，北方当定，主公未来与曹操将有交战，到时大公子坐镇青州，又有徐州之便利，主公只会愈加器重于你。”
孔顺将信件推回袁谭桌前，皱着眉头道：“倒是刘虞的这个孙子……”
“师长有何发现？”
老人摇摇头，神色有些拿不准，“没事，就是觉得主公让他北上，与幽州最近的形势关系更大点，三公子反而没什么影响……”
袁谭道：“如今说这些都晚了，姓刘的小子北上，好似钻入畦田的泥鳅，你我只能干瞪眼。”
“主公身边谋士众多，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到达幽州，哪怕到了幽州，与大公子关系也不大。你只需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为以后战事做准备即可。”
“就怕老三说服父亲，立他为嗣，到时必定容不下我！”
“嗑嗑嗑嗑……”
孔顺半张着嘴巴，似乎没动，却传出毛骨悚然的笑声，“三公子虽然得主公喜爱，但主公身边谋士中，颍川派皆都支持您。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此乃大世家稳定之根本，主公不可能不明白，哪怕他再喜爱三公子，心中也定然犹豫不决，不会那么早定下的。大公子只要做出一番成绩，三公子毫无胜算！”
“田丰与沮授两人，一向不参与我兄弟间的事，假如他们也站在我这边，何愁父亲不立我！”
袁谭有些遗憾道。
孔顺捋了捋胡子，声音沙哑而又阴沉，“大公子想要拉拢这两人，还不如花力气对付审配。”
“我必饶不了他！”
“嗑嗑……”
……
冀州。
行军一旬，刘尘众人终于到达常山郡治所，真定。
勒马立于这块土地上，刘尘突然对梁文道：“军师，此地与我有缘，我掐指一算，命中要得虎将！”
正在观察地势的梁文闻言，怔了怔，嫌弃道：“等得到了再说！”
就在这时，前方斥候快马汇报。
说是西面离大军二十里外，遇到一小股黑山军扰民，似乎在抢夺粮食。
“军师以为如何？”
刘尘扭头看向梁文。
黑袍内，男子传出笑声，“来都来了，见识下赫赫有名的黑山军也好，袁本初让你来此抵御张燕，总要传出点动静，要不怎么报答他的赠粮之恩？”
“既如此，出发！”
青年大手一挥，八百人如利剑，向前进发。
……
真定城西北方向的郊外。
有个小村庄，人数不多，约莫几十户人家。
此刻，两百人站在一起，战战兢兢。
众人身边，几百面目狰狞的恶汉，步步紧逼，将男女老少逼到一块空地上。
不远处，一男子身长八尺，姿颜雄伟，手握银枪，以一人之力与另一股数十人的恶汉缠斗，刀啸枪鸣，打的黄尘滚滚，惨叫连连。
不过男子并未下杀手，而是点到为止，只将众人打翻在地。
不多久，站着的就只剩那男子一人。
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
“赵子龙，我黑山军与赵家庄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闲事！”
领头的黑山小头目，从人群中走出，目色阴沉。
这个叫赵云的汉子，在常山一带颇有名气，战力非凡，能不起冲突他自然不愿与对方交恶。
“既然被我见到，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我不想伤你们，速速离去！”
赵云手持长枪而立，声音清冷。
小头目搂着腰间长刀，恶狠狠道：“这可由不得你，这里两百多个人头，你大可试试，到底是你手中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恶汉从腰间抽出长刀，耍了个花里胡哨的刀把式，而后随意将刀抵在一位农妇脖子前，“来啊！”
赵云皱眉，有些进退两难。
“黑山军自诩英雄好汉，却用妇孺为质，叫人不齿。”
小头目大笑，鄙夷道：“莫说这些鬼话拖延时间，天下的英雄人物，有几个手上不沾血？我们不想杀人，只要粮，又有几个英雄能与我们比？”
说着，他扭过头对身边人吼道：“留一半人看着他们，其他人挨家挨户的搜！”
队伍中，很快分出半数人，赶去搜粮。
赵云死死捏着手中银枪，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小头目见状，得意一笑。
知道自己捏住了赵云的七寸，只要手上有这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为质，对方就只能做一根木头。
这赵云如此骁勇，又这么爱民，怪不得在常山声名赫赫。
只是两人立场不同，可惜了……小头目心中一叹，正欲让人加快手脚进度，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远处，一片黑云从地平线上移来，尘土飞扬。
仔细一看，竟是一支骑兵。
小头目急忙让所有人回来，摆开架势，却见骑兵已将所有人围住。
众骑中，走出一骑，马上坐着个青年。
他扫了一圈，在赵云身上多打量几眼，嘿嘿咧嘴，“军师，以后请叫我‘神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