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还是蛮冷的,尤其天蒙蒙亮的清晨。
刚才开窗户还不太感觉出来,随着门被打开,冷风卷进屋内,刘尘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件白色寝衣。
他本想找衣服穿起来,环顾四周,并未发现自己的衣物,只能无奈拉过凳子,坐在桌前,佯装镇定。
脑中不由思考,昨日军营被袭击,梁文伤势是否严重,粮草是否还保的住……
另一边,女子进屋后,轻轻关了门,用拨针将灯芯拨弄几下,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刘尘暂时收回思绪,看向女子,她穿着古怪的服饰,至少刘尘从来没见过。
汉人女子裙子多为单色,此女穿一条彩色长裙,外面则套个暗色袍子,由动物皮毛制成,袍子很宽大,将女子身上大部分地方遮盖住,脚上是双兽皮靴子。
她转身,见刘尘目不转睛地在自己身上打量,也不觉得被冒犯,落落大方道:“这是匈奴族的服饰,不过我自己做了些小修改,所以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此地非汉土?”
刘尘听女子这么说,内心一惊,这姑娘是个匈奴女子?
“这里……”
女子迟疑了下,认真道:“我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汉土。”
刘尘皱眉,他于常山郡深夜被袭,然后被人打晕带过来,现在天光初亮,也就是说只有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能跑到哪?
凶奴?
莫不是过了幽州,不可能啊……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啊?”
刘尘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愣住了,“还真是漠北地区?”
女子捂嘴笑道:“是并州啦!不过在西河郡离石,远离中原地区,这儿的汉兵近几年几乎没见过,都是凶奴兵。”
“并州?凶奴?”
“恩!”
女子倒了杯水,递到刘尘跟前,她的手很秀美,嫩白如雪,“喝点水吧,之前你昏迷时,都是我在喂你,但喝不下多少。”
刘尘看了眼女子的眼睛,目光清澈,隐约还透着丝关心,想了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还要吗?”
刘尘摇摇头,将杯子放在桌上,问道:“我为何在这里?”
女子看了下屋外,坐到刘尘对面,略做措辞道:“你是被呼厨泉劫掠来的,多亏了你穿的那件衣服,他们看你穿的好,兴许能换不少钱粮,就带回来了。”
“呼厨泉?”
刘尘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见女子望过来,又歉意地重新坐下,凝思起来。
脑中搜寻相关信息……
汉末,南匈奴单于,让儿子于扶罗帮汉灵帝打黄巾贼,出征后,老单于被手下合力杀死,立了新单于。
远在大汉讨贼的于夫罗因为父亲被杀,不敢回去,只能在大汉流浪,希望汉帝为他讨回公道,可惜汉灵帝突然驾崩,天下大乱,谁还理这个被遗弃的南匈奴王子,无奈之下,于扶罗带着族人在并州河内一带打家劫舍,后于扶罗死,弟弟呼厨泉,也就是当时的左贤王,继位。
呼厨泉继承了哥哥的存活方式,继续打家劫舍。
不过这时期的南匈奴,与曹操关系不错,早年曹操迎天子的时候,直接将他们打服,跟了曹操。
且他们与黑山军关系也一直可以,常有合作,成了打家劫舍的“劫友”,但黑山军一被袁绍和曹操扫荡,呼厨泉就装死。
近几年,呼厨泉又开始与袁氏眉来眼去。
如果刘尘没记错,袁绍死后,这货未来会跟随高干一起南下,攻打曹操。
但一帮人曹操没见到,倒被马超打了个稀巴烂。
一顿毒打后,整个部族被腾出手的曹操,给肢解成了数块……
将整个脉络理清,刘尘有些头疼地揉着脑袋。
这尼玛的……
怎么搞?
老子被人绑架了!
女子好奇地看着刘尘,浓密睫毛眨动,像是在分析青年的内心想法,半响,安慰道:“没事的,你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了想。
她又道:“都三天了,呼厨泉要杀你早动手了,现在想来,你应该过得会比其他汉人好很多。”
刘尘抬头,有些疑惑地望向女子。
女子又给刘尘倒了杯水,推到刘尘桌前。
“听说有人来收你衣服时,从你身上搜出一个令牌……”
女子瞄了眼刘尘,见刘尘目色微凝,继续道:“呼厨泉见过令牌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了。你想啊,假如要杀你,还让我来照顾你干嘛?”
“所以……你是侍女?”
女子听到刘尘的这个称谓,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算是吧。”
“不对,你在骗我!”
刘尘凝视对方,“作为侍女,你怎么知道有人从我身上找到令牌,又怎么知道呼厨泉是看过令牌后,才下令你来照顾我?”
女子叹了口气,“仆从将令牌送来的时候,我就在呼厨泉身边。”
“恩?”
刘尘怔了怔,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眼睛怪怪地看向女子,心里不禁感慨,此女侃侃而谈,不慌不忙,又直呼匈奴单于的名字,我早该想到的。
这么美的女子,确实无可厚非,完全能理解!
刘尘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却见女子含笑,瞪了他一眼,那妩媚的风情差点将刘尘魂都勾走,女子道:“世间男子果然一个德行,哪怕……”
女子盯着刘尘的脸看了会,“毛都还没长齐!”
刘尘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嘴巴竟然那么毒!
我怎么你了,为什么要骂我?
他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听女子再次开口,“呼厨泉当时与我在下围棋。”
“围棋?单于找侍女下围棋?”
女子苦笑,“我们这些被抢来的女子,待遇天差地别,又有什么奇怪呢……”
“你……也是汉人?”
刘尘不肯定说道。
看对方行为举止,以及长相,确实越看越不像匈奴人。
女子回应道:“我本是兖州人士。”
“果然如此!”
刘尘一拍手,“那你是怎么被抢到此地的?”
女子用手将耳边鬓发挽到耳后,露出绝美侧脸,唏嘘道:“这支匈奴被困在南地,一直想北上回到家乡。所以,他们四处寻找靠山,也在到处劫掠。抢来的钱粮自然是供应本部人马,而抢到的人,男女都有,男的大部分拉去做苦力,女的则看样貌,年老色衰的就干粗活,年轻貌美的就被强占为妻妾。”
“而我……”
女子表情复杂,不知是哭还是笑,“是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