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局困难的情况下,申由也摒弃了对乐易的成见,开始认真思索未来的可能。而且如今自己这一方,大概已经被公子透析的情形下,申由也知道再强行按原计划布局,实在无为。乐易提议的提前谈判也不乏道理。
“乐公子,你要如何约见王将军?”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申由也想抓住一丝先机,或者说建立仅有的优势,“我倒是有一计。”
“哦?”乐易挑眉,勾起嘴角,“申兄,我也心生一计,不知与你是否相同?不妨一同说出来瞧瞧。”
“那我数三声。”申由颇为好奇。
“那里!”
三声过后,两人毫不迟疑地将手指向了西北方向,那里正是关押县长所搭建的简易军营。
申由当初提议王离进驻坡谷军营的时候就存了这心思,乐易自然看破不说破,反倒是露出了些许惊异,朗声笑道:“看来你我所见略同。”
那处军营本就是乐易用作疑兵以壮军势,使肤施大军不敢轻进,然后以势压人,迫使公子亲自来谈判的地点,现在布局还未完成,只能匆匆上马,用来招待王离了。
况且王离用兵之法承袭自王翦,以稳为上,鲜用奇兵。想必那处军营已经被王离派斥候打探了多次,自然能使其稍稍宽心。但军营位置又比较特殊,王离也不能彻底放心得下,这也是乐易他们仅能建立心理优势的地方。
乐易很快向申由告辞,去准备谈判之事,将阳周城内诸事都交由了申由。他不知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魏巍便进了城,不过乐易对此并不关心,他正急着往成郕处赶,他需要用百十号人来壮声势。
另一边,接到斥候回报的王离沉吟了许久,他有强烈的预感,那里或许会有人在等着他。
最终,王离打算亲自去那处坡谷瞧一瞧,“来人,备马!”
点齐一队一百零八骑后,王离毫不迟疑地向坡谷进发。
果不其然,还没到营地,王离就远远地瞧见军营门寨上人影绰绰,顿感直觉之对。
“列阵!”
王离低声一呵,他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他原本所处的前军马上变为中军,被簇拥在层层亲卫中间。
待王离部摆好架势后,军营的大门驶出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正是乐易。乐易独自一人驾着马车缓缓向王离靠拢,车还未至,便先声夺人,“来者可是王离将军?”
“将军?”
王离身旁的百将寻问王离的意思,王离并未第一时间回应,他在估量着双方军力的对比。所谓擒贼先擒王,王离鲜用奇兵但不代表他不会用。
乐易很是精明,好似知道王离的想法。他没有贸然靠近军阵,反而聪明地将车停在了中间,静静等着对面回应。不过靠近了些,乐易也看清了对面的骑兵,尽披甲胄,军阵俨然,十有八九就是王离亲至。
“百将,去试一试。”
百将点头,传话下去,很快三组一列十二骑兵策马向前,欲擒杀乐易。
乐易虽然面不改色,可隐在马车里的双股颤栗,心中默念,这该死的侍从,怎么还不射箭救我!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一排箭雨来临,阻断了骑兵冲击的蓄势。好在十二骑兵都有所准备,并未伤及分毫。
王离眼神微眯,看来对方真是有恃无恐啊。
“鸣金。”
对方虚实难断,没有必要再试探了,王离果断召回了那一列骑,这也让乐易松了一口气
“来者何人?”
正如王离并不正面应答乐易一般,乐易也不正面应答,反而邀请道:“请王离将军过来一叙,鄙人已经在车上备好了酒菜,来为将军接风洗尘。”
“进。”
王离并未走出中军,反而命令前军的三列骑兵缓缓向前,刚刚好停在了其箭羽射程范围之外。这是王离的逼迫,也是在试探乐易,看看对面之人如何应对。
王离的这番态度令乐易叫苦不迭,只得挤出笑容,再次出声,“将军,所备酒菜不过二人份,可供不了这么多人。”
“退。”
王离一下子明白了对面人的想法,不就是想摄人为先么,然后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权。王离岂会遂了他的意,马上吩咐了下去,“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
既然双方都无法有效地威胁到对方,不妨直接撤退。不过王离的撤退也是做做样子,他其实也想领教一下贼人的饶舌之能,看看所谓的豪强大族出来的子弟到底如何。
可乐易接下来的毫无营养的邀请,令王离失去了兴致,随着后军变前军,撤离很快也轮到了中军,王离头也不回的拨马而去。
乐易见到对面突然马屁股对着自己,就知道王离根本不鸟他,直接走了,心中既是羞愤,又是恼怒,也顾不得形象,尽其所能,将污秽之词倾诉而出,想要通过寻常的垒军对骂激将王离。
不过,这种程度的叫骂怎会引起王离的注意,反而颇显文雅的用词引得王离与身边的亲卫哈哈大笑,这更加刺激了乐易,气愤地空挥了一下马鞭,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马儿还以为主人在驱使它前进,竟然径直往前走去。这可吓坏了乐易,急忙拉起缰绳,停住了马儿,留在了箭程范围内。
听到马嘶的王离还特意停下来回头瞭望,希望他的这次失态能被自己活捉,可最后乐易停住了马车,令王离稍显惋惜。可乐易的拙态也证实了王离心中所想,贼人急了。
既然贼人急了,那自己就得屏住气,静候其变。
如果说之前王离撤退的命令下得比较模糊,众骑是在策马慢走,等着拨转回头。那现在王离的命令就是极为明确,收兵回营,作为前军的三十六骑很快提了马速,不一会儿便,王离的百骑就消失在了乐易的视野中。
撤走途中的王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其中一条便是向公子请调辎重,按照今日所见,贼人耐不住多少时日了,自己只需与他耗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