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二月底,当曹操击败刘备,收降关羽,返回许都多日后,袁绍才终于打算起兵攻打曹操。而之前败于曹操的刘备,也逃至其麾下,做了个偏将。当听说袁绍打算派大军强攻许都时,之前劝谏袁绍偷袭许都的田丰,此时却站出来阻止他。
本就对田丰心生厌恶的袁绍,在听到田丰的劝谏后,大为不悦道:“先前你劝我攻打许都,如今却又拦我,到底是何意?”田丰道:“之前劝主公偷袭许都,是因为曹操主力皆在外征战,许都内部空虚,如今曹操既然得胜而归,那许都必然已不再空虚。”
顿了一下又道:“曹操兵将虽少,但却极善用兵,诡变无常,自然不能小视。属下以为,快攻之下,难有成效,不如作持久之计。”袁绍听田丰对曹操评价如此之高,心下更是不高兴,却耐着性子问道:“那依元皓之言,该如何作持久之战呢?”
田丰道:“将军坐拥四州之众,且据有山河之固,外结英雄,内修农战。当以精锐之师作为奇兵,趁虚而入,袭扰河南。曹操救左,我军便击其右,救右则击其左,使曹操疲于奔命,百姓不得安居乐业。如此一来,我主力大军未疲,曹军已全军困乏,不出三年,定会安稳获胜。”
袁绍听完田丰的计策,不屑道:“曹操实力与我军相差如此悬殊,一战便可将其消灭,何须等三年。”田丰忙道:“主公不可,此战关乎生死存亡,怎可冒险通过一次战争就去决定成败呢!万一不能如愿,则悔之晚矣!”
“田丰,你多次助长敌人气焰而毁我军气势,若不是看在你跟随多年的份上,本将军定要拿你问罪。”田丰屡次三番地与袁绍唱反调,此次终于将袁绍彻底激怒。然而,田丰却并未理会袁绍的威胁,还是劝道:“主公,属下此计只为能帮主公实现大业,还望主公三思啊!”
“来人,別驾田丰,战前败坏军心,居心叵测,削其官职,关入大牢。”见田丰依旧与自己作对,袁绍终于忍无可忍,当下命左右侍卫将其拿下,关入了大牢。即便如此,田丰在被拖下去之前,依旧大喊:“主公万不可冒进,三思而后行啊!”
没有理会田丰的建议,第二天,袁绍便欲派麾下大将颜良挥军南下,讨伐曹操。而监军沮授却认为,颜良虽勇猛善战,但性格促狭,不堪重任,所以不建议其作为独当一面的统帅。但袁绍没有采纳其言,依旧命颜良率领大军进攻白马,官渡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许都城内,曹操亲自挂帅,在校场前为众将士鼓舞打气。一番慷慨激昂地讲话结束后,曹操便准备率军出发,迎战袁绍。这时,郭嘉自营外走了进来,对曹操拱手施礼道:“主公,属下请命跟随主公一同出征。”
曹操闻言笑道:“奉孝,当初讨伐刘备时,我便许诺与你,待凯旋归来后,让你在家陪陪夫人,此次征战,你便不用随军出行了。”郭嘉却一脸正色道:“主公,此战关系重大,嘉怎可因儿女私情,弃主公大事而不顾,还望主公让嘉一同出战。”
对于郭嘉的态度,曹操很是满意,却还是道:“奉孝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听闻,大战在即,袁绍竟将其谋士田丰关入大牢,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有公达他们随行足矣,奉孝只需在家好生陪伴夫人便可,你也年近三十了,膝下却无子嗣,希望此次凯旋归来之时,能喝到奉孝的喜酒。”
听完曹操此言,郭嘉不由老脸一红,还欲再言,曹操却道:“好了,我意已决,奉孝速回吧!”见曹操这般态度,郭嘉只好俯身施礼道:“多谢主公体桖,嘉在此提前预祝主公首战告捷,凯旋而归。”曹操呵呵一笑道:“好,众将士听令,随我出发,剿灭敌军。”
独自回到府上,郭嘉心中既喜且悲。喜的是,不用随军出征,可以在家陪着萧筱;悲的是,曹操面临如此强敌,身为谋士,自己却无法在其身边献计分忧。萧筱见郭嘉方才出去没多久,便又回来了,且脸色有些不太好,便倒了杯热茶走上前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郭嘉伸手接过萧筱递来的茶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事。”萧筱知道他今早出去的目的,见他这副模样,已猜到几分,便道:“曹公最终还是没让夫君跟随出战?”郭嘉对于萧筱能猜到这点并不意外,苦笑着点了点头。
萧筱见状,坐到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妾身虽知夫君心有大志,且因不能随军出战而感到抑郁,但妾身心中却甚感欣慰。战场环境凶残险恶,妾身不想夫君的身体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请原谅妾身的自私。”
听完萧筱的这番话,郭嘉的想法虽不与她苟同,但也知她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我自然明白夫人的心意,但身为人臣,当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而耽误主公大事,夫人,再过几日,我会再书信与主公,请求出战,还望夫人能理解。”
见平日放荡不羁,言语轻浮的郭嘉,谈起正事来,竟如此认真。萧筱也不由被其忠心所打动,当下点点头道:“妾身明白,定也全力支持夫君的做法。”萧筱之所以答应,因为她知道官渡之战的结果,曹操此战虽历尽千辛,最终却以胜利告终。所以,她并不担心郭嘉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怕他在外生病,无人照顾而已。
眼看萧筱如此通情达理,郭嘉心中很是感激,看着其娇美的脸颊,忍不住逗她道:“对了,主公出征前,曾交给为夫一项重要任务,且与夫人有关。”“与妾身有关?不知是何任务?”萧筱闻言,很是疑惑,她没想到曹操居然还会为自己安排任务,不由好奇地问道。
郭嘉忽然低下头,将嘴凑到萧筱耳边,轻声道:“主公让夫人赶快为为夫诞下一个子嗣。”萧筱原本很是认真地在等郭嘉告诉自己是什么任务,没想到竟等来这么一句,当下就羞红了脸,娇声道:“夫君讨厌,又拿妾身寻开心了。”
而郭嘉却一脸正经地说道:“夫人可是冤枉为夫了,此事确是主公所言,若是不信,待主公回来后,夫人可当面问之。”萧筱哪有胆子去找曹操当面对峙,见他这样,似也不像是在说谎,心中暗道:“这曹操也是怪了,干嘛总跟自己过不去。”
正想着,忽然感觉郭嘉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立时心下一慌,娇羞道:“夫君,你做什么?”郭嘉一脸坏笑道:“当然是尽快完成主公交与为夫的任务啊!”“不要!”眼见郭嘉的嘴又要亲上来,萧筱赶忙一把推开她,起身跑出了房间。郭嘉看着她落荒而逃,不由摇头笑了起来,之前心中的抑郁,也消散了许多。
而同样还有些郁闷的,则是被迫投降的关羽。因为张辽的传话,曹操为了防止关羽立功后离开,此次出征也未带上他。关羽虽心中有意出征,但性情孤傲的他,并未像郭嘉一样,直接去找曹操当面请战,只能在府中喝闷酒。
“将军,荀大人求见。”正在独自饮酒的关羽,听到侍卫的禀报,眉头微皱,淡然道:“有请。”等荀彧进来,关羽起身一抱拳,道:“见过荀大人。”荀彧毕竟是当朝二品大员,地位仅次于三公,而关羽只是个不入品级的偏将军,两人职位相差悬殊,关羽即便再孤傲,官礼上也不敢懈怠。
荀彧却是呵呵一笑道:“官将军无须多礼,快请坐。”关羽也不客气,再次跪坐在了其座位上。看着眼前的酒壶,荀彧笑了笑,对关羽道:“关将军可是在因,未能随主公出征而愁闷?”没想到荀彧竟如此的开门见山,不过关羽倒也不隐瞒,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那关将军可知,主公为何不肯带您出征?”荀彧又问,关羽皱着眉头道:“想是曹公害怕关某立下战功后,便会离开。”荀彧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关将军此言,听来似有些道理,却并非主公的本意。”
关羽闻言,疑惑地看着荀彧道:“既不是怕关某立功,那为何不让关某随军出战?”荀彧叹了口气道:“主公此般作为,皆是为了关将军着想啊?”“为关某着想?”关羽听完,心中更是疑惑,当下又道:“关某实在不明,还请荀大人指点。”
荀彧不慌不忙地拿起一个被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去后,方才又道:“以关将军只能,应该能猜到,刘皇叔于沛县战败后,应当逃往了何处?”关羽皱着眉头道:“关某并不知晓大哥下落,但若大哥成功逃脱,应当会去投奔袁绍。”
听完关羽的答复,荀彧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等与关将军所想一致,既然刘皇叔极有可能逃至袁绍处,那想来,关将军也就明白主公为何不让关将军随军出战了吧?”关羽闻言,一时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忽然脸色一寒,面带杀气地看向了荀彧。
“荀大人休要侮辱我关某人,我既已答应,暂投曹公麾下,就不会做临阵倒戈,反叛曹公之事。”关羽以为,曹操是害怕自己在战场上碰到了刘备,突然领兵反叛,投靠袁绍。这对于向来最重信义的关羽来说,是极大的侮辱,故才如此生气。
面对关羽的突然发难,荀彧却是淡定自若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冷笑着摇摇头道:“可惜主公一心为关将军着想,没想到关将军心胸竟如此狭隘,当真有些可悲。”“你说什么?”关羽听他竟侮辱自己心胸狭隘,当下怒不可竭,一掌拍在了案几上,竟将那案几一拍两段。
荀彧微微一愣,却依旧冷笑道:“关将军即便杀了荀某,荀某也依旧还是方才那句话。”关羽见状,强压下心中暴怒之火,冷道:“好,那关某就听听荀大人所言,曹公不让关某出战,究竟是何缘由。”
见关羽冷静了一些,荀彧才缓缓说道:“想来关将军也明白主公的心意,虽知关将军一心想要离开,却因实在爱惜将军之才,一直对将军百般示好,并予以重赏。至于不让将军随军出行,并不是害怕将军立下战功后离去,而是害怕将军因此而背负上投敌弑兄的骂名。”
关羽听完荀彧此言,心中虽然极为疑惑,却还是一言不发,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关将军想一想,如果刘皇叔此时就在袁绍军中,而关将军却在阵前斩杀袁绍大将,倘若袁绍知道后,以他的为人,会如何对待刘皇叔呢?”
听闻荀彧此言,关羽忽然醒悟过来,身上的杀气骤然消失。忽然起身,对着荀彧躬身一拜,道:“适才关某多有冲撞,还望荀大人恕罪。”荀彧见状,呵呵一笑道:“关将军乃当世英雄,能屈能伸,荀某佩服,怎会怪罪关将军呢!”
关羽站直了身子,没在说话,却是低头陷入了沉思。荀彧又道:“今日荀某来告知关将军这些事,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关将军能振作精神,与荀某一起,守护好这许都城,便是对主公最大的帮助。关将军既已明白,那荀某这便告辞了。”
“荀大人。”荀彧正要离开,关羽却叫住了他,道:“关某恳请荀大人代为书信给曹公,就说关某请求参战。”荀彧闻言,有些惊讶道:“方才荀某既已跟关将军说明实情,关将军为何还要执意参战呢?”
关羽凌然道:“曹公对关某如此照顾,我关某人岂可因个人声誉而做个贪慕虚名之辈。”荀彧又道:“那将军不怕刘皇叔会因此而惨遭袁绍杀害?”关羽沉声道:“那便是关某愧对大哥了,若大哥身亡,我关羽定追随大哥一同而去。”
见关羽竟如此重情重义,荀彧心中也暗自钦佩,便道:“如此,荀某定会将关将军的心意传达与主公知道,请关将军静候主公答复。”关羽再次对荀彧一抱拳道:“如此,关某便谢过荀大人了。”此事已了,荀彧便也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关羽的府邸。
几日后,曹操大军还未至前线,正在中途休整时,身后有快马追上,送来了书信。当看完信中内容后,曹操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一旁的荀攸问道:“何事让主公如此开心。”曹操笑道:“文若来信说,奉孝和云长都找他给我书信,言明想要参战之心,希望我能答应。”
荀攸听完,道:“奉孝虽平日懒散了些,但逢大事,却从不含糊,一心为主公所想。”曹操闻言,点点头道:“我自知奉孝对我忠心不二,且年纪尚小,你我都已年近半百,我欲平定天下后,将治国之大事托付于他,公达以为如何?”
听到曹操对郭嘉如此肯定,荀攸忙俯身道:“此事自当由主公定夺,况以奉孝之才能,治国安邦对他而言,实属简单。”曹操闻言点点头,不再说郭嘉,又道:“那公达觉得,让云长参战,是否可行?”
荀攸略一思索道:“属下以为,让关将军参战,也未尝不可。”曹操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哦?说来听听。”荀攸继续道:“主公所担忧,无非关羽立下战功后便会离开。可主公收降关羽,不就是为了让其为主公建功立业吗?若一直担心其离开而不敢用,与养一吃白食者何异?”
听完荀攸的一番话,曹操不由缓缓点了点头,道:“公达所言甚是,我爱惜的便是关羽之才,若不能使其尽情展示,岂不浪费。”当下又道:“传我命令,征召关羽、郭嘉,火速自许都出发,追赶我军。”送信的侍卫立刻应了一声,翻身上马,朝许都回奔而去。
见信使离开,曹操又道:“敌军有何动向?”荀攸答道:“目前袁绍派麾下猛将颜良为主帅,郭图,淳于琼为副将,率领三万大军南下,其目标应该是白马,估计再有不到月余,就会抵达。”曹操闻言,阴沉着脸道:“袁绍果然兵将众多,攻个白马,居然就出动了三万大军。”
荀攸也是一脸凝重道:“敌军势大,若是正面对战,恐我军会损失惨重,而白马对于我军来时,又太过重要,亦不能失,故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援白马之围。”曹操点了点头,道:“公达可有破敌良策?”
沉思了片刻之后,荀攸将头赴于曹操耳边,轻声说了起来,曹操边听边缓缓点头。待荀攸说完之后,曹操略一沉思,便道:“好,便依公达之计。”随即下令停止休整,大军重新启程,继续向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