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弦琴上怎会有如此多的琴弦,而且要比一般的弦琴宽大了许多?”紫伊看着摆在萧筱面前的那架古筝,一脸好奇地问道。一旁正在喝茶的郭嘉却是笑道:“紫伊,看来你对礼乐完全不懂啊!这乐器虽外表看着有些奇特,但至少为夫也能看出来,此并非弦琴,而是秦筝的一种。”
听了郭嘉此言,正在调试筝弦的萧筱不由笑道:“夫君就不要以己之长比人之短了,要不你和紫伊比比身手,看谁厉害。”郭嘉听闻此言,立刻闭上嘴巴,自顾喝起茶来,而紫伊闻言,则是略带羞涩地轻笑一声。
萧筱又埋头摆弄了好半天,终于抬起头来,额头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指在筝弦上轻轻拨动了几下,发出几声明亮悦耳的脆响。紫伊又是惊讶道:“这琴···秦筝发出的声音真好听,不像弦琴那般低沉浑厚,更加悠扬悦耳。”
这古筝正是萧筱之前让郭嘉请宫里的乐师给专门定做的,用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才算基本做好。面板的材质倒是最简单,就用当地的桐木制作,而这也是制作古筝面板最好的材质。
至于筝边、筝头等部件,也都好制作,而最难的,其实是筝弦。毕竟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尼龙或者钢丝,只能用动物的筋或者毛发来代替。乐师们通过反复试验,用马尾和鹿筋交织缠绕,终于勉强达到了萧筱的要求。
六年没碰过古筝了,虽然中途一直在练习古琴,但萧筱还是觉得有些生疏了。再加上时间太长,除了一些她自幼练习古筝时,已经刻到骨子里的名曲名段。以前她背过的好多完整曲目,都有些记不全了。
戴上自制的义甲,萧筱便沉下心来,开始演奏后世非常有名的一首古筝名曲,《高山流水》中的流水一段。手指快速轻灵地在筝弦上拨动,一段悦耳舒心的旋律,便自她手指间流动而出。
虽然中途因生疏,导致有几处瑕疵,但整体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不光郭嘉,就连紫伊这个完全不懂音律的人,也被这悠扬动听的旋律所感染。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其中的意境。
一曲作罢!萧筱缓缓站起身来,很是满意地在筝身上轻抚了一下,转头对郭嘉道:“多谢夫君,妾身对此筝很是满意。”郭嘉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那夫人打算如何感谢为夫呢?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
萧筱看着他那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那就奖励夫君一碗大补的汤药吧!”郭嘉闻言,立刻苦起脸来道:“夫人这哪里是奖励,明明就是恩将仇报。”紫伊闻言,则是在一旁偷笑起来。
三人嬉笑一番,郭嘉忽然对正在收装古筝的萧筱道:“夫人,你觉得孙权此人如何?”郭嘉突如其来地发问,让萧筱明显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便很随意地回答道:“妾身不太了解,不过,其父亲孙坚和兄长孙策,都是当世了不起的英雄,他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夫君何故突然问起他来?”回答完郭嘉后,萧筱反问了一句。郭嘉轻声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年后,主公曾对其下了一道诏令,命他派遣族中兄弟来许都入朝为官,想必夫人也明白主公的意思吧?”
萧筱闻言,微微一皱眉。曹操这明显就是让孙权送人质来嘛!当下有些疑惑道:“夫君是想说,孙权很可能不会送人质来许都?”郭嘉点点头道:“以为夫之前对他的调查了解,论勇武,孙权虽不及其父兄,但其心性之沉稳,却远胜其父兄,且善于举贤任能,也是个少年英雄。”
对于孙权的为人,说实话,萧筱并不是很了解。但却知道,历史上,孙权可是并不畏惧曹操,在赤壁之战来临前,他一直都是主战派。从而可以看出,他确实也是个不甘屈于人下的主,郭嘉的分析很有道理。
“即便他不送又能如何,难道司空大人还想借此挥师南下,攻打江东不成?”萧筱问道。郭嘉闻言,立刻摇摇头道:“主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河北的袁绍,只有统一了河北,主公才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集中兵力,南下征讨刘表与孙权。”
说到袁绍,萧筱忽然想起来。历史上的袁绍,好像在官渡之战过去不到两年后,便因之前的失利而大病一场,最后含恨而终。如今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在今年,只是,她不知道具体是几月份。
不过,她倒是知道,因为袁绍的突然病逝,导致了袁氏内部的混乱。而曹操就是利用其内乱,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彻底拿下了河北四州之地,还趁势远征辽东乌桓。而郭嘉就是在远征乌桓的归途中,因病去逝的。
这也让萧筱忽然意识到,距离历史上郭嘉去世的时间,也就只剩五年了。虽然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通过她的悉心照料,郭嘉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萧筱依旧不敢保证,郭嘉是否能躲过他命中的劫难。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有些担心地望向郭嘉。察觉到萧筱眼中的异样,郭嘉有些疑惑道:“夫人似乎在担心什么?”萧筱闻言,忙道:“没什么,想来秋收之后,司空大人便又要对袁绍用兵了,到时夫君是不是又要随军出征了?”
听完萧筱此言,在郭嘉身旁伺候着沏茶的紫伊,也忍不住有些哀怨地看向了郭嘉。“原来夫人是舍不得为夫离开啊?”郭嘉闻言,再见到紫伊的表情,却是呵呵一笑,道:“二位夫人不必担心,这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嘛,在此期间,为夫定好生在家陪着二位夫人。”
“自作多情。”萧筱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中虽还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利用剩余的这五年,继续帮他调养身子,争取让他躲过命中的劫难。而紫伊听完郭嘉此言,也是忍不住羞涩地转过头去。
郭嘉放下手中的茶杯,将手伸向了身旁的紫伊。当着萧筱的面,紫伊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任由郭嘉将其揽入怀中。萧筱将古筝收好,放起来后,便也来到案几前坐下。看到郭嘉与紫伊有些亲昵的举动,虽还有些醋意,却也见怪不怪了。
自从上次他们出去游玩了一圈回来之后,郭嘉听了萧筱的劝说,不再刻意逃避紫伊,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她。就在几日前,他们终于补上了,迟到近四个月的洞房花烛夜,而紫伊也正式由一个花季少女,蜕变成了一名妙龄少妇。
“夫人,来为夫身边坐。”郭嘉伸出另一只手,意图去揽萧筱的腰身。萧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夫君很喜欢左拥右抱的感觉啊?”没有理会郭嘉伸过来的手臂,萧筱顺手拿起一个茶杯,拎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茶水,便自顾喝了起来。
紫怡见状,更加不好意思了,便想要从郭嘉怀里挣脱出来。只不过,郭嘉在感受到她的意图后,竟加大了搂着她的力度,不让她挣脱。“夫君,快放手。”紫怡只得低声哀求道。郭嘉还没说话,萧筱闻言却道:“紫怡,以你的身手,挣脱不是轻轻松松的嘛!他若再不松手,你就把他扔出去。”
郭嘉听完,立时有些无语道:“夫人何故这般狠心,紫怡才不会真的如此对待为夫的?”话虽这么说,但在听完萧筱的话后,郭嘉揽着紫怡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显然其内心深处,对于紫怡之前展现出来的武力值,还是心有余悸的。
而脸色羞红的紫怡,却是趁此机会,匆忙从郭嘉怀中挣脱出来。一个闪身,瞬间便来到萧筱身边,低着头不敢再看他。萧筱则是轻笑一声,给紫怡也倒了杯茶,道:“不用怕他,日后他若再不分场合,对你动手动脚,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紫怡听完,虽还是很害羞,却微微点了点头。郭嘉见状,不由恨恨地盯着萧筱道:“夫人近日很是嚣张啊!为夫惹不起紫怡,难道还怕了夫人不成?今晚为夫就在夫人房中过夜了。”
若在平时,面对郭嘉赤裸裸的威胁,萧筱早就认怂了。不过,今日她却只是微微露出了些许羞意,便无所谓道:“随你!”郭嘉见状,不由大为疑惑,他没想到,往日对萧筱百试百灵的威胁,今日竟失效了。
紫怡却是知道,今日正值萧筱的生理期,根本不怕郭嘉会对她做些什么,当下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不过,郭嘉可是个人精,见她二人这般行为,也恍然醒悟过来。随即有些无奈地看了萧筱一眼,并长叹了一口气。
看着郭嘉吃瘪的样子,萧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学着郭嘉刚才的语气道:“夫君方才甚是嚣张,妾身好怕呀!只是,夫君又何故此般叹息啊?”“你···”郭嘉闻言,直接被萧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狠狠地瞪着她,一副日后再找你算账的样子。
且不说郭嘉在府中与两位妻妾打情骂俏,享尽齐人之福。此时的周瑜,已经带着桥婉来到了扬州地界,住在了汝南郡。周瑜本就是男子,再加上常年在外征战,连日的赶路奔波,身体倒没什么事,桥婉却有些吃不消了。
周瑜见她这两日甚是乏累,便打算在汝南城休整一日再出发。找了家馆舍住下后,周瑜看着坐在床上,脸上尽是疲累之色的桥婉,不由愧声道:“对不起夫人,让你跟着为夫受累了。”
桥婉听完忙道:“夫君言重了,是妾身的错,妾身本想跟着出来照顾夫君,不想却成了夫君的累赘,反倒要被夫君照顾。”周瑜坐到桥婉身边,爱怜地将她拥在怀中,道:“是为夫的错,其实,此次来许都,非必要之行,只是因为为夫内心的一个执念,才想要来此的。”
一路上,虽然桥婉也很好奇,周瑜为何非要亲自来一趟许都。但她还是忍住没有问,在她心中,周瑜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全力支持。所以,这一路上,不管如何疲累,桥婉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愣了片刻,见桥婉不说话,周瑜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桥婉靠在他怀里,竟然已经睡着了。周瑜没敢动,又等了好一会儿,感觉桥婉已经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并帮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桥婉,周瑜缓缓起身来,走到桌前给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脑海中,竟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萧筱的身影。当然,这倒不是他对萧筱有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单纯的因为,孙策的死,可以跟任何人有关,但对于周瑜来说,唯独不能跟萧筱有关。
从他内心来讲,他实在无法接受,萧筱这个自己曾帮助过,且认为是个值得结交的蓝颜知己,会是杀害或者间接杀害孙策的凶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等于,他竟然帮助过杀害自己义兄的凶手,他将无法面对孙策及其家人,更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必须要当面去问问萧筱,是否真的参与了刺杀孙策一事。眼下在周瑜心中,其实一直在默默祈祷,萧筱千万不要参与其中,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当场杀了她为孙策报仇?
在周瑜的潜意识里,他始终希望,萧筱跟孙策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记恨萧筱,更不用对孙策及其家人感到愧疚。这次来许都,他就是希望能解开心结,寻求一个真相。
晚上,虽然萧筱极力反对,可郭嘉还是厚着脸皮,非要在她房间过夜。想着反正他也对自己做不了啥,萧筱也就由着他了。洗漱完毕后,冬灵帮他们熄灯关好门后,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躺在郭嘉怀里,萧筱微闭着眼睛,虽然灭了灯,但她却觉得异常安心,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以前,她只在爸爸妈妈身边,有过这种感觉。而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她在郭嘉身上,重新找到了这种感觉。
虽然平时,她和郭嘉总是喜欢打嘴仗,互相伤害。但两人的感情,也真的是很好,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紫怡,就出现裂痕。当然,这也跟萧筱和紫怡之间的深厚感情密不可分,至少不会出现争宠夺爱的狗血戏码。
“夫人睡了吗?”郭嘉见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便轻声问了一句。“没有。”萧筱轻声回了一句,却依旧闭着眼睛。郭嘉又道:“那夫人可否与为夫说说话,为夫眼下也睡不着。”萧筱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道:“夫君说吧!妾身听着呢!”
郭嘉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为夫一直很好奇,夫人的亲生父母现在何处,为何每年清明,夫人都不提祭祀一事?”话音刚落,郭嘉便明显感觉到,萧筱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估计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尽管窗外月光皎洁,但屋里还是略显漆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不过,郭嘉也能猜到,此时的萧筱,定是满脸惊慌。于是便将她搂的更紧一些,并轻声安慰她道:“夫人莫要紧张,若不愿提及,那为夫不问便是了。”
忽然提及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被萧筱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愿轻易去触碰,专属于现代社会的那段记忆,此刻就如泉水般涌上心头。穿越前,与父母一起生活时的那些美好画面,如电影场景一般,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接连闪现。
见萧筱不说话,郭嘉正觉得有些疑惑时,手臂上忽然感觉到一股潮湿温热之意。当他意识到是萧筱的眼泪后,赶忙低下头,凭着感觉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满是愧意道:“对不起夫人,是为夫的错,提及夫人的伤心事了。”
萧筱没有说话,只是抑制不住地默默流着眼泪。郭嘉见状,便也不敢再说话,就这么搂着她,任由她的眼泪,将自己的衣袖浸湿了大片。心中却是暗自叹道:“郭嘉啊郭嘉!不是说好等她主动向你敞开心扉吗?为何你却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偏要问此等问题,真是愚蠢至极!”
萧筱并不知道,郭嘉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已经深深地沉浸在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怀念之中,久久无法自拔。她蓦然发现,自己脑海中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虽然整体上还是那么熟悉,但当她想要回忆起父母的详细面容时,竟有些模糊了。
才短短七年不见,从小到大,养育了自己二十一年的父母,此刻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竟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萧筱一时难以接受,她拼命想要回忆起父母清晰的容貌,可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却依旧是两张熟悉至极,却又模糊不清的朦胧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