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霸者必狼行。
梁世杰大兵压至威胜境,自瞒不过林冲耳目。
一只只飞鸽自各地飞往威胜城,落于青龙节堂前,为四统领马灵所得。
“教头!梁中书带兵已离鹰嘴涧,估计半个时辰便可抵至青龙潭。”
“好一招暗度陈仓!看来这梁中书军中有能士啊!”
林冲位于节堂主座,听得马灵说来也是不由暗赞。
原是这梁世杰携大军自东入境,必会惊动抱犊山山寨。
不承想,对方居然只是特遣一都之军,化成匪寇装扮,头前佯攻抱犊山山寨,将众人注意力全都引至其上。
而梁世杰大军则悄悄绕抱犊山北,由一线天进入了威胜腹部鹰嘴涧。
若非这鹰嘴涧有几个马灵安插的猎户探子落户,他林冲还不知这威胜境地已被贼军大举侵入了。
少顷,林冲突然面色一凌,“现抱犊山何人主寨?”
马灵道,“唐斌原副将沈骥!”
林冲大怒,“哼!如此无脑之人安可主寨?给某撤了他的职,令壶关竺敬前去接手抱犊山!”
马灵忽如一愣,“教头!那沈骥在抱犊山颇有威望,若贸然遣竺敬前去接手,恐生内乱。”
“那便令竺敬暗中做掉他。某威胜州绝不留害人的主。”
现如今林冲已今非昔比,他背负的乃是整个威胜境地近千名兄弟的身家性命。他的每一决策,也都将关乎整支威胜军的生死存亡。
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仁慈过火乃为自焚也!
马灵似乎也看出了林冲杀伐背后的无奈,遂一把握住他的手,“教头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纵使刀山火海,我亦不会令教头孤单。我这便传信壶关,命竺敬即刻赶往抱犊山!”
...
寒山墨影,夜云遮天,忽一阵狂风自外掀入节堂,接着便是银蛇狂舞墨穹,大雨倾盆而降,午夜烟云遂将凛寒灌满整个威胜境。
节堂前,林冲并一十二名燕云骑,头戴面罩,身披蓑衣,倒提寒兵,浑身肃杀,立于寒风冰雨之中。
这战书一下,明日梁世杰便会携大军前来攻城。
按大宋军制,无论禁军、厢兵、乡兵亦或是边境蕃兵,其规模编制大抵相同。
每五十人为一队,每两队为一都,每五都为一指挥营,每五指挥营为一军。
此番梁世杰携两军五千余人马压境,足足是林冲威胜军的五倍之多,并且其中还有五百自东京而来的禁军神臂弩弓弩手。
这场仗,他正面赢的把握不足三成。
而今既已错失地利,他自当把握眼下天时,行非常之事。
以十三对战五千兵马,听起来似天方夜谭,可当年罗艺却硬生生创下了那丰功伟绩。
大雨漂泊夜,好汉杀敌时。
此乃他与朝廷第一次真正交锋,他必须杀出虎狼之势,以镇己身威名,以令朝廷色变。
...
“林大哥!不要丢下我,我要与你们一起。”
“教头!让洒家与你同去吧!”
“哥哥!俺要你做麾下先锋!”
...
仇琼英、鲁智深、山士奇、马灵等一干统领,看着立于风雨中的林冲他们,一个个皆紧握拳头,眼中噙满了泪水。
林冲等人的执着与悍勇,如一柄柄匕首,狠狠戳中了仇琼英几人的心窝。
说好的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今夜林冲却食言了。
“生如人杰,死亦鬼雄,应崇霸王,不畏奸政。尔等拦某去路,可是要为那梁中书争取活路否?”
此言一出,仇琼英四人立即双膝一曲,直挺挺跪在了林冲近前。
“林大哥!”
“哥哥!”
“教头!”
...
“都给某闪开,若再有阻挠,休怪某不念兄弟之情。”
一罴掠空,林冲双眸模糊下,率先冲出了庭院。
“驾!”
燕云十二骑亦打马冲出庭院,迅如疾风,直追林冲而去。
“哗啦!”
朵朵水花落尽,院内肃杀久久未消。
马踏寒夜,罴掠冰空,一路水花四溅,一路铁骑隆隆,整个威胜寒夜,似被彻底打破宁静。
...
“娘亲!打雷了!朵朵好怕!”
“孩子莫怕!那不是打雷!”
“不是打雷是什么呀?”
“应该是林统领的燕云骑出动了吧!”
...
威胜城有好事者推窗观望外界雨幕,忽一行幽灵骑士闪过,煞是惊骇人心。
烟波踏雨行,人马一阵风。蓑衣寒中掠,不知判谁刑。
罴身强健肌肉,似一只只张牙虬龙,不断冲刷林冲感官神经。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前世那个烽火连天义军四起的隨末。
大丈夫当以手中大槊,扫尽前方荆棘,荡尽眼中乌云,纵使筋疲力尽,纵使千军万马围困,吾兵亦悍勇直挺,吾心亦无惧敌寇。直至马革裹尸,直至战魂封神。
很快,青龙谭边大包小包映眼帘。
中军帅旗,一个斗大梁字,在烟雨中如霜打了般,枯萎甚重。
林冲一甩手中金钉枣阳槊,一道寒水遂激射水面。
“杀!”
一声怒吼,人罴掠空一阵风,这丈八大槊狠狠朝前一挥,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帅旗顿时应声断裂,砸入水面溅起三尺高的水花。
“啊!敌袭!”
“有敌袭!”
敌军自睡梦中惊醒,一个个急忙翻衣找器,场面霎时乱作一锅粥。
“呼...”
一槊挑翻中军大帐,林冲持槊便杀。行如云龙,猛若恶虎,堪堪一呼一吸功夫,中军大帐那人便被他扫碎头颅,成了一具无头尸。
“梁世杰已死!!”
“梁世杰已死!”
林冲沙哑嘶吼声,顿时令大名府军,陷入一片恐慌。
“啊!梁相公被杀了?”
“梁相公被杀了!”
“哈哈!胆敢犯吾威胜界者,杀无赦!”
贼军越是恐慌,林冲越是酣畅。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一记横扫千军,三五兵士顿被扫翻在水。
没有任何慈悲与怜悯,槊风迅过,鲜血当即浸红积存雨水,一股浓浓血腥随寒风向四周极速扩散。
霎时间,整方世界似成一人间炼狱。
“杀!”
燕云十二骑弯刀闪过,似庖丁剔骨,如砍瓜切菜,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哀嚎惨叫。
一方方军帐被掀,一颗颗头颅飞天,一只只手臂被砍,一具具尸体堆山。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惨叫声,刀入骨骼声,脚步慌乱声,兵器相交声,疾风声,骤雨声,马嘶罴吼声,顿时在这血腥寒夜交织一片...